乾兴二年,正月廿六,夜。
太极宫的朱雀门却未落锁,金吾卫们巡逻比往常还要频繁一些。只见从那朱雀门中,不停的有人躬身垂首,迈着小碎步鱼贯而出,竟是些内侍。
只见他们出了朱雀门后,便四散开来往城中各处而去。随之而来便是各种门上铁环的叫门声。这叫门声起先听得并不真切,可随着夜越来越深,这几日百姓自发宵禁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叫门声听得也就越来越真切了。
有些住得离太极宫远些的官员,都已早早睡下,此时却又灯火通明,而随着自家门被叫开后,这灯火竟是再未熄过。
就连久不上朝的赵云,也是刚睡下时便被叫起了身,穿戴整齐后接了明日参加朝会的旨意。这一道口谕让赵府上下连轴转,准备明早上朝所需要的朝服、仪剑的一应事物。
正月廿七的卯时,许多文武大臣都聚集在了太极宫前,似是有品级的都被叫来参与了朝会,甚至有不少睡眼惺忪的大臣似是一夜未睡,等待着早朝的开始。
这一次的早朝朝会开得格外的长,长安城那些意气风发的书生们自知昨夜内侍满城叫门之事,一大清早便聚集在一起,翘首盼着今日早朝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
这些好事的书生学子就守在这朱雀宫门之前,等着那有可能会张贴的皇榜。
“来了来了!”
随着话音,众人便都仰首望去,远远望见有很多人疾步而出,有些人在出宫门前还互啐了一口,或是相互之间的怒目而视,隐约还能听见怒哼之声。
待众官员都归了家,这时有内侍捧着数卷皇榜疾步走向朱雀门外的布告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乾兴元年正月廿六,匪人作乱于长安城内,于正月廿七午时,朱雀门外斩首示众!”
一张简洁至极的皇榜就这样张贴在这里,完全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和优美的文字,就是简简单单的告诉长安城百姓们,朕要杀人了!
“还有一张!还有一张!”
众人正在揣摩着皇帝此时的心思,有人眼尖发现这内侍居然贴完皇榜没走,而是又准备张贴一张!
这张贴出之后,众书生先是倒吸一口冷气,然后竟然雀跃起来。
“官家终于知道吾辈读书人方为国之栋梁了!”
“那些天杀的匪寇,竟然只是犯了事儿之后才纹面!应该统统纹面才是!”
“这位兄台所言是极,那些绿林强人若不纹面,我等怎知?他若突然暴起伤人,我等如何逃脱?若是早早纹面,我等便可早些远离,若是吾辈读书人就这样伤在那些蛮汉子手里,岂不等同于伤了我们大汉国的百年气运?”
众人闻言连连附和,口称“是极是极”。
“两位丞相还是太过保守了,身为文臣,就应当死荐,这些武人,仗着有两膀子力气,漠视法度,现在未曾违反法纪便不纹面,可如何能够保证他们日后不违反法纪?”
“你们可见刚才出城时,啐痰的都是些武官?想必就是他们从中作梗!”
“必然如此,武将也是武人,若是天下武人均需纹面,岂非他们也需纹面,这种抽自己耳光的事情,他们虽蠢也必不会干,自然会竭尽全力阻挠了!”
一时之间群情汹汹,朝堂之中,尤其那为首的武官赵云,被这些年轻学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而这个纹面的法案,却是已经推行下去了,随着邸报,传往汉国各个角落。
距离京都偏远些的地区,都难以想到,一月之内连续两条针对武人的政令,就这样发布开来。
而那些原本闻讯,想赶来京师让这些上官们听听百姓心声的绿林侠客,听说了京城之事后,也纷纷止了脚步。
“怎么又贴了一张皇榜!”
众书生闻言望去,发现竟是一系列的人员调动,他们的目光盯在一个名字上时竟是愣住了,“快来看!余三元这是被扁官了吗?”
“哪有状元郎外放县令的,自然是扁官了。”
“翰林院编撰可是六品,县令只是个七品,这还不是贬官是什么。”
“这余海东这几日赈济百姓不是做得很好吗?怎么还扁官了。”
“此人平时最爱占那口舌便宜,有了因,才会有这等果!”
“你忘了昨日城中骚乱的时候,他可是京兆府尹呐!想是因此城中骚乱,死了不少百姓,才会被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