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叁— 小木屋(1 / 2)

 雨越下越急,不久后就变成瓢泼大雨,一瓢接着一瓢的倒了下来,奚南的视线模糊,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聚功双目望着远处,大声道:“还有多远?”

苗瑄来过淄城,直起身子看了看应答道:“快了,前方塔楼处便是!”

“塔楼?”

奚南喃喃道,顺着苗瑄的手指看去,远远的一处高大黑色建筑挡住了视线,大雨中看不真切,此时他唯有祈祷敌方也被大雨扰了视线,几人偷偷摸摸的潜了过去,躲进最近的房屋中,观察着情况:“要不,奚将军,我们先行去吸引注意力,您乘机突围。”

“就你们这几个人撑不了多久。”奚南看着城墙上走来走去的巡逻,有些无奈的把眼光投往别处,“还有没有别的门可以走了?”

“没有了,将军,我们拿到的地图上只有这两个门。”

奚南皱紧眉头,叹了口气道:“我们等,不能硬冲。”话音刚落,后方传来的震天欢呼又让几人面沉如水,不约而同转过头去看着南门的方向,李嵬如何了?

此时奚南所关心的南门正被一片血雨腥风所笼罩,凤汉骄兵都知道,李嵬外号“厉鬼尚书”,但许多人并不清楚这位“尚书”的能力,时至今日,才明白,“厉鬼”二字并非虚名。

当他的刀砍落“黑阎王”脑袋时,狂涌喷出的鲜血把他从头到脚染了个通透,此时靠近他的人,却都听见一连串低沉的笑声,如同从黄泉中传来,即使如此,他的脸上仍找不到一丝笑容,如同戴了面具般巍然不动。

他往左方迈了一步,那里的王巍之兵俱都觉得心肺一冷,似乎被恶鬼缠上一般,有些经验轻的,当场就扔了手中的兵器转身奔逃,有些老兵此时却反被激起火气,一握刀剑吼着冲了过来,却被他借力打力攻击其他人,几番下来后,他的身边已不剩多少站立之人,周围的土地上红褐漫延,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

“还有谁?”

这句低语骇的王巍士兵们呼吸骤停,不知是谁先发喊一声,恐慌的情绪传播了开来,以李嵬为中心的人四下奔逃,有心人乘机大喊“王巍败了”、“主帅被杀”之类,不多久,南门边的混乱渐疏,王巍虽是炸营,但被突袭的凤汉一方,也无力再追。

事后李嵬点兵,这支先锋军经此一役便损三千,先锋主帅奚将军下落不明,南门那儿地上黑洞洞的地穴阻挡着他们进城的道路,而攻城器械仍未到达,此时的李嵬,做了另一个纭舟事后觉得后怕不已的决定——翻城墙入城。

这个选择救了凤汉,救了奚南,也救了纭舟,他们沿着城墙一路杀过去,北门那儿果然有着伏兵,原本仗着埋伏阻截逃散的凤汉败军,没想到被这样一冲,便四散逃去,淄城落入凤汉之手——或者说,周渊送到了纭舟手上。

当奚南知道了南门经过后,再看见李嵬时,郑重一礼:“李将军不愧是为沙场老将。”

“哪里。”李嵬冷淡的点了点头,眼中却闪过狂热的光芒,“奚将军还请保重身体,李某非常期待将来与您的相会。”

“……自然。”到此地步也没有不应之理,奚南虽是心生不快,仍是应了下来,暮色将至之时,纭舟的中军终于到达,听完前述之后,她坐在位上好一会儿才定下神来,如若李嵬不是当机立断、如若奚南莽撞冲关,现在她所见着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一想到这个可能,纭舟端着茶杯的手就不由微微发抖,直到柳香接过她的茶杯,才惊觉自己失了常态,吐出一口气后,对着李嵬慎重的道:“李将军临机应变令人佩服……也感谢您救在下夫婿一命。”

她行礼,满屋子人自然也要跟着行礼,李嵬坦然受了,并无任何惶恐之色,这样的臣子必然令君主们又爱又恨吧。

待他离开后,纭舟沉默片刻,突然对着红发男人吼了一句:“你成心整我是吧!?”

奚南露出个安抚的笑容:“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什么叫没事!?”她越发恼怒,皱起一张脸叫道,“不是说好到了这儿先行扎营的吗?谁叫你入城了?还说什么军令如山!你这算什么?”

“要说令,我才是主帅。”他微微扯开嘴角,见她气势一窒,“不过我当时是冲动了,还请羽公主责罚。”

她听他语带调侃,不由的恼羞成怒,柳香见势不妙,知她发起火来几个也劝不住,急忙把外人撵了出来,帐内只余自家人也好计较,雷冬偷溜去见了苗瑄,只剩天暮在外面听自家小姐狮吼,心里感叹道:奚爷也越来越坏了。

凤汉大军的动势绝无可能瞒过周渊,尚金已然飘雪,裹着皮衣大袄围着炉碳,他是个喜欢享受、也很会享受的人,斜倚在龙座上的姿态威严俊美,令身边的侍妾也眼波流转,看红了脸。

“淄城被破?”一边吃着身边女子纤纤素手剥开的坚果,一边对着坐下的暗卫说道,“那本来就是座破城,给他们又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