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陆— 一人得道(35票加更)(1 / 2)

 天月性子沉稳,遇险不慌,实是训练有素的救护人选,现在这样仓惶的求救,必然是遇上紧急的大事,纭舟不及多问,一把拎起跪在地上的她,说道:“带路!”

跟着天月穿门过路,纭舟见得渐往乔父院中走去,心中涌起不详预感,待闻着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时,已经做好准备见得一地血肉的场景,进去后扫过全场,那吊起的心才放了下来,暗地里长吐一口气,面上却还是做出惊愕的神情,扬起声音说道:“这是在干什么!?”

场中众人这才抬起头来,见到纭舟都脸露俱色,偷眼看向乔父,一直当家作主的男人眼光射来,下人们又纷纷低下头去,手中的棍杖正欲抬起,只听一把冰冷的女声传来:“再动一下试试。”

手一抖,下人们只觉得这声音真个比腊月寒冬里头的滴水还冰,钻进了胸里几乎要把心都冻了,再不敢造次,把棍棒压在躺着人的身上,却是不敢用力。

地上躺着的正是天暮,此时唇裂眼肿,头上破了一个大口,流着满面的鲜血,四肢被四人踩实着,从肩背到臀部的外衣俱被杖责撕破。

纭舟眼光所过之处,人人都低下头去,最后定格于坐在竹椅的乔父身上,那竹椅垫着软皮,冬天里坐上去必然份外舒适温暖,比之按在地上的人,真是好一幅荒唐的画面。

“乔父,这是发生了何事?”

她所过之处,如风过云卷,下人们退了开去,那些按着天暮手脚的都是机灵人,知她是故意走这路线,哪敢阻拦,急急退开,天暮失了钳制,天月这才梨花带雨的扑上去检查夫婿的伤势,不过由着他还能爬起来看,倒也不太严重。

“下人们嘴碎,我整治一下而已。玄祥这段时间去了哪里,都不见人影,管教益发差了!”

乔父淡淡说道,扶着茶杯的手却几不可视的、轻微的抖了几下,他不是不知道惹纭舟的下场,纭帆就是现成的例子,可是他不能不惹,因为他要维护的,终是天家家族,而不是一个人。

玄祥心思挂在小梅身上,没事都往那里跑,纭舟近些日子来整天与奚南泡在一起,倒忽略了家里的许多情况,其他人各有各事,也没闲心管那么多,难道是天暮恃宠而骄,做了什么横事?

想到这儿,纭舟温言道:“乔父教训的是,只是舟儿还不明白天暮做了什么事,让乔父这样生气?”

乔父垂下眼帘,神经质的用茶盖拨着碗里的茶叶,似在神游太虚,纭舟却是从小看多了,知他在预演接下来的情况,是以也不催促,就让他想个明白。

半晌后,他抬起眼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天暮似乎尊卑分不太清楚,没大没小的,我恰巧见着了,就帮你教训一下。”

这话说的可圈可点,“帮你教训一下”?

纭舟眨了眨眼睛,没有回转身,对着背后的天暮问道:“天暮,你有什么话说?”

“当家的明鉴!”天暮刚说了这一句便开始剧烈的咳嗽,估摸着打断了肋骨,也不知伤了肺脏没有,仍是强撑着说道,“我只是称呼您一句‘当家的’,您功绩赦赦,旁人不清楚,我们这些跟着您的下人怎会不知道!您难道还当不起一句‘当家的’的吗!?”

听出天暮语带教唆,纭舟有些叹息,如果自己不能出人头地,那跟着主人鸡犬升天也是好的,从前的天暮稳重知足,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沉默的转身,走至天暮面前扇过去一个耳光,小夫妻两愣住,天暮更是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她,听她说道:“家里只有一个当家的,现在是娘亲,以后就是纭帆!记住了没有!?”

天月天暮从没见过主人如此疾言厉色,两人愣在当场,不知所措,纭舟也不去管他们,回过去对着乔父一礼,道:“舟儿管教不严,还请乔父责惩。”这话说完,也在心底苦笑,小时候能蹬鼻子上脸的抱着面前男人的腿撒娇,现在却变成要说这等虚伪之极的话来。

乔父也不回答,挥挥手,自有仆人把天暮天月扶走,外人退了个干净,纭舟与他一坐一立,如黄昏老树与新昼朝阳,权力更替悄无声息。

“舟儿,为父也是不得已。”

乔父说这话时,语调干涩,眼带疲惫,如若纭舟不是两世为人,就算再成熟,难免要生出同情之心,况且她本为女子,心中狠厉不下来也是常事,此时却是面上恭敬的紧,语中却不带半分感动干巴巴的应道:“女儿自当体谅父亲难处。”

正当乔父想要说什么时,她又续道:“但是,父亲也要体谅女儿难处,毕竟……”抬眼望向眼前男人,两鬓飞霜,皱纹满把,她道:“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的,父亲。”

乔父心中一震,隐隐了然,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她这个女儿,绝不会容忍别人动她的东西,如同护食的狼,只要纳入了她的羽翼之下,必要护得周全,更不用提天暮跟了她多年的老人。

“舟儿,你可不要忘了当年你答应我的事!”

听出父亲语中焦急,纭舟勾起嘴角,份外温柔的说道:“当然不会忘,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