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卫阴郁地闷在沙发上,枯坐了一日。一声不吭,罗马雕塑似的摆着快要僵掉的造型。家里工作的私人看护和保姆,瞧见这副“生人勿近”的姿势,担心引火烧身连累无辜,自动选择了隐身模式。
偌大的别墅,鸦默雀静,悄然无声得喘口气都能形成音响打开的效果。
直到窗掩黄昏,倦鸟归巢——池卫,深呼出一口气,吐纳了半晌,嚷起饿来要吃饭。这个屋子,才又重新又了人声。
保姆做了四菜一汤。热气腾腾地端上桌,空中盘旋着四散弥漫的食物香气,勾逗着人胃口大开。
池卫喝了一口汤:竟是海带绿豆炖排骨。亦淅最爱这个口味,想来是因为休养时,保姆做得习惯了。
他细细地在口腔里,再次品味了一回汤汁浓郁回甘,齿间留香。看着缭绕散开的热气,露出略显苦涩且带着邪气的笑意。
“亦淅啊亦淅你可以逃开我这里一次,两次绝不会有第三次!我会让你下半辈子再也不能靠近罗修,老老实实地呆在我身边。我有这个耐性好饭,还怕晚吗?!”
池卫翘起唇角,胸有成竹地笑着,喃喃自语。
他,又恢复了亲和力十足的笑靥,洒脱风雅的气质。只不过,这份貌似和风细雨的和顺,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轻寒料峭。
不知是不是因为池卫的意念力太强的缘故,身在罗修家中的方亦淅隔空打了好几个喷嚏,直怀疑自己感冒了。
一无所知的他,此时正策划着振奋人心的大事。
和罗修厮混了快一个月了,每天宅在家里,久了也觉无趣。他打算趁着两个人都闲着没事,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那时,为了和罗修离开这座城市,名下的房子和车子已经卖掉了。再加上手里已有的积蓄,经济上可说富裕。工作早辞了,成了名副其实的“待业青年”。有闲有钱,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生活状态啊!
彼时,罗修除了偶尔去诊所,也没有别的事忙。正好,两人可以有大把时间逍遥快活。
方亦淅一提出这个想法,罗修便动了心。他的确需要休息,需要一个崭新的环境可以静下心来考虑和亦淅的以后,何去何从。度假,是个不错的主意。距离上次放松心情去旅游,已能追溯成两年多以前的事了。
罗修只考虑了十分钟不到,随之应允。
方亦淅那叫一个激动和高兴——迅速地跳到电脑前,在网上订机票和酒店,首站选在了云南。想想苍山洱海,大理古镇,那里的宁静安逸足已让人心生向往。
罗修也没闲着,着手收拾着行李物品。既然说去,立即行动,一刻也不容耽搁。
好久没有出门的二人,为着明天踏上的那异乡旅程的新鲜和刺激,而突生了一丝丝出离的快感。以至于,当晚他们意外地没有做床上运动,兴奋地聊着旅行的日程安排到凌晨二点多,才稀里糊涂地阖上眼。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二人收拾停当,准备出发。
“叮咚”门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两个人无奈地对望了一眼——亦淅,扫兴地噘起了嘴。
“我去开门,应该是物业。”罗修放下手中的旅行袋,笑着安慰他说:“放心吧,不会耽误咱们的行程。”
亦淅嘟着嘴,点了点头,有点撒娇的说:“那你快点把人打发走。”
“好嘞”
罗修笑着往门口走去。
亦淅滑到沙发上,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小啜了一口。耳听得,罗修打开了房门,随后没了动静。
等了大概一分多钟,仍是静悄悄的。既没有人说话,也不见罗修回来。
亦淅有些坐不住了,先前遭绑架的阴影还在。他不禁感到心生恐慌,忙不迭地往门口奔去心里不住地祈祷着,不要出事,千万不要让罗修出事。哪怕是再次面临死亡,也希望遭此噩运的是自己;不要是他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见到罗修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的背影——心,陡然一松,千斤大石落地一样,深出一口气。
“修,你怎么这么半天?还没”
亦淅话没说完,视线越过罗修,看向对面——立在那里的,如宇宙鸿荒里亘古存在的一块石头:冰冷,坚硬的,竟然是多日不见,欲致自己于死地的陈至荣。
最最惊骇的是,陈至荣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一个眉韵春意,目盈秋水,含羞带笑,纯净出尘的年轻男子。
方亦淅一见这个人,脸色煞白,唇边抽搐,几乎吓得要昏阙过去。
“鬼?你,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