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喝着喝着,忽然面色有些低沉,看着种师中问道:“相公,近来有没有从西域回来的军报?”
种师中看了看鲁达,哈哈一笑:“鲁达,可是想念你那宝贝儿子了?”
鲁达闻言点了点头,却是又摇了摇头,说道:“也没啥还想的,只是有点不习惯而已,以往到了这个时候,总能看到他。今年忽然看不到了,有些不习惯。”
种师中会心一笑,说道:“近几天倒是没有什么军情,一个多月前来的军报,便说是在班城西北之地备战,突厥人也有七八万大军在往东来。此时只怕已然打完了,再得军情,只怕要到开春之后了。”
从西域来的消息,到玉门关比较花费时间,从玉门关到河间便只需要一两个月之内了。
鲁达点了点头道:“想来是打赢了,这一战之后,应该就会谈判了,国书兴许也在路上。”
郑智闻言也说道:“若是此战胜了,国书到了之后,鲁达你当出海一趟,安排万余大军在波斯海湾之地选个好地方建立城池,待得十余年时间,便可在海湾之地站稳脚跟了。”
郑智心中微微有些担心,但还是一切往好的方向去想。这个大战略若是达成,只要突厥人割让出来一点土地,让汉人在波斯湾站稳脚跟。
之后便是源源不断的船队商人,源源不断的武器装备上岸,还能运送更多的军队过去,还可以收拢当地人组建军队。突厥人再想赶走汉人,那便是不可能的。
从海路去,时间节省太多,运送能力也是成倍数上涨。比从玉门关西去,不知要节省多少人力物力。
若真在波斯湾站稳脚跟,这两百年的十字军东征,汉人当也要从中渔利。宗教之战,还真是汉人从来没有见过的事情。汉人几千年文明,从来没有因为宗教真正打过仗。
甚至在汉人眼中,为宗教名义上的争端打仗,也有些显得可笑。汉人信仰天地,崇拜自己的祖宗,信仰自己的氏族。这是与西方文明最为显著的区别。
汉人做事,从来都只说不给自己的祖先丢脸,不丢自己姓氏的脸。要对得起自己的祖宗,对得起皇天后土,对得起自己的姓氏,对得起养育自己的地方。从来不会说要对得起自己的上帝。
祈求保佑,也是祈求上苍保佑,祈求祖宗保佑。有了什么出彩的事情,也是祖坟冒青烟。不是上帝庇佑。
中国人,会为养育自己的土地抛头颅撒热血,会为自己的祖先氏族抛头颅撒热血。春秋战国,名义为祖先,开国者就是祖先。项羽自刎于乌江,无脸面对的,便是江东父老。
蜀国北方魏国,以弱伐强,孜孜不倦,便是为了刘家先祖。
等等等等,在中华之地,从来没有异教徒这个贬义词汇,只有蛮人,鞑虏这种词汇。中华文化,乃真正包容的文化。在这一点上,超脱了西方的这点愚昧。当然,宗教并不代表愚昧,愚昧的是宗教下面的人。宗教往往会成为人所做的一切事情的冠冕堂皇之名义,包括所有的好事与坏事。
中国,从周开始,主流社会,就已经摆脱了真正意义上的宗教束缚。与世界上其他的文明都有了显著的区别,走上了一条另外的道路。
鲁达自从当年随郑智渡渤海去与女真谈判之后,便对出海再也没有了排斥,而今也是一个航海的老手了。
“洒家此番就直接去那波斯之地,待上年,占他几十个城池再回来。”鲁达尽显豪气,便是也知道郑智对那波斯海湾左右的地方念念不忘,既然如此,那趁着年纪还不大,再去拼上一把。
郑智闻言,一边抬杯子与鲁达饮酒,一边沉思。郑智心中,对于海湾之地的大目标是有的。小目标却还只是想到要先占领一个据点,让人员与物资源源不断运送去,也招揽当地人效命。
鲁达之语,便是已经想着下一步了。
郑智喝了一杯之后,想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鲁达,你去倒是可以。开战之事当有个谋划。占领城池,当以蚕食为主,等到真正有一方势力了,才能全面开战。毕竟万里之遥,突厥人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前期还是要以蛰伏为主。至于蚕食之法,某有一计,以惩罚之战为主,惩罚的借口,便是我汉人子民被当地人杀害了之类。此法占得道理,应当极为好用。也比较容易麻痹突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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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智之法,其实也是借鉴,借鉴脑海中洋人蚕食大清的办法,东洋人在这一点上用得最熟练。
也是突厥人的统治,其实与中国的统治有根本上的区别。突厥人的统治,与西辽的统治比较像。国内主要是分封制度,名义上在突厥人领导之下,各个民族与封地给突厥人交钱交粮,打仗的时候也要出兵。
出得玉门关之后,往西去,不论是哪个地方,统治之法,皆是如此,大同小异。这也是即便到得千年之后,中亚、西亚与欧洲,依然还是大小国家无数的原因。西方之地,缺乏中国这种大一统的概念文化,国王大公侯爵,皆能是独立之国。
大英帝国曾经的不可一世,也不能真正统一自己地盘几个小岛。这便是东西方另外一个差别所在。
西方并未是没有统一过,也并非没有出过秦始皇这种大一统的一代天骄。只是西方,分崩离析,就是分崩离析。一个宗教之下也没有用,依旧还是分崩离析。
这也是其他世界的幸运,也是中国能再次崛起的机会之一。若是欧洲长久以来都是个大一统的国家,中国再次崛起的难度,就会成倍数增加。
上天终归是公平的。中国得天独厚几千年,也会式微一百多年。西方得天独厚两百年,但是也不能真正一家独大,也给了中国再次崛起的机会。
一百多年,对于人类历史来说,实在不足为道。即便拿中国的历史来说,也是微不足道,华夏式微的次数,也有好几个一百多年。过去之后,便也算不得什么。
如此想来,才是历史正确的看待方式。自卑,便是最为可笑的事情。
“嗯,洒家记不得这么多,陛下把这些东西都写下来,到时候洒家就按照陛下写的来做就是。是栽赃陷害,还是无事生非,陛下都写下来。”鲁达没心没肺说得一句,也在抹着满嘴的油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