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毅说话极为直白,便也是军汉的脾气。
种师道闻言,摇了摇头道:“且先筛选一番,老弱者剔除出去,留下精壮操练。”
“唉。。。相公,恕末将直言,这几万人,又有几个青壮。还不如再招良家子操练。”盖毅说道。便也是盖毅多在西北,并不知晓京畿之事。在西北招兵倒是并不难,却是在东京招兵,除非大灾之年,否则谁会当兵。
比如此时黄河决堤了,只需把招兵旗一举,十几万大军便也不在话下,这也是北宋年间的主要招兵手段。奈何黄河此时不泛滥,今年春雨也足够。这年景,谁会愿意在脸上刺上大字去当兵。
种师道自然是懂得这些,却是也无可奈何,只是摇了摇头道:“便先如此去办,能留几个是几个,先操练起来。”
盖毅摇摇头也不答话,便是只能遵令去做。盖毅祖上几代都在种家麾下当兵,对于种师道的尊敬便也不需多说。
盖毅迈步往将台之下走去,种师道却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道:“且慢,某有事再问你。”
盖毅停住了脚步,转回来几步站定。
“你从淮西来,淮西战事如何了?”种师道开口问道。便是心中已然有些打算。
盖毅闻言,眉头一皱,有些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便是支支吾吾答道:“相公所问,末将本该知无不言。奈何东京诸公容不得西军势大,折相公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种师道听了这话,哪里还不知其中有蹊跷,开口又问:“你便直言就是,朝廷对于西军的态度,某自然懂得。”
盖毅点了点头,也不多想,只道:“匪寇之辈,自然不在话下。王庆举八万大军,不过也是一阵而散。而今折相公围了宛州城,但是并不攻城。唉。。。”
种师道脱口问道:“为何?”
种师道便是话语一出,心中已然明白过来,也叹了一口气。
只听盖毅答道:“西军四万,在秦凤熙河兰湟也还有几万厢军,朝廷一年多没有发过粮饷。如此也不过是为弟兄们争一口饭食。无奈之举,无可奈何啊。。。”
盖毅身为中高级的将领,对于这些事情倒是清楚非常。这些事情折可求、刘正彦、杨可世等人甚至也拿到明面上来说过几次。
种师道闻言,开口又道:“如此养贼,当有后患。折可求岂能不知。。。”
“相公放心,折相公分了兵马,小刘相公往荆南去了,杨将军往云安去了。如此便可以把贼人分割起来,只留一些大城池围困。便等朝廷粮饷,也保得弟兄们一个糊口的差事。”盖毅语气也显得极为无奈,这也是为何盖毅会想着等到母亲离世,便去河北的原因之一。
盖毅实在不想这一身师傅教导的武艺,将来却只能去行走绿林江湖。
种师道心中也懂得其中的关节,也懂得其中的道理。如今西军折可求做主,便也容不得种师道多说什么,种师道对于西军,心中更是多有愧疚。
如此,种师道也不再谈这件事情,开口问道:“如今淮西匪乱,若是去淮西征兵,此时可行否?”
盖毅闻言一愣,心下想了想,却是也不知道可不可行,只道:“淮西之地,也多有流离失所之人。若是招兵,倒不需要去淮西,边去淮南即可,淮西流民多往淮南去了。太上皇就在淮南濠州(凤阳)。”
种师道听得“太上皇”这三个字,眉头又皱了起来,便也不再言语,挥手示意盖毅下去。却是心中又有了为难,这太上皇与皇帝,当真是个麻烦的事情。若是去淮南招流民当兵,必然要面对太上皇赵佶,那么这件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盖毅看得种师道的手势,拱手行礼:“相公多保重身体。”
说完盖毅转身便下了将台,开始去安排筛选士卒的事情。却是最后一语,也是盖毅心中不忍,看得种师道如今的模样,实在有些伤感。
淮水之上,十几艘巨大的帆船正在北上,船内运送的便是花石纲。纲者,大宗货物也。
朱勔亲自运送这一批花石纲北上汴梁,从太湖出发,入长江,入淮水,再入汴水。如此直达汴梁城外。
赵桓显然对于花石纲没有什么兴趣,这批花石纲,兴许是这大宋朝最后一批花石纲了,也是赵桓骗朱勔进京的手段。
朱勔此去,还在想着加官进爵的事情。却是不知大难已临头。流放几千里,然后被斩首。大宋朝杀文人的办法,总是这般,从来不在明面上斩杀士大夫,却也并非真的就不杀。但是至少皇帝下的判决多是贬谪流放之类。
河间府,一众士子从考场走了出来。却是有许多人义愤填膺。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