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度文所说也是人之常情,西北灵州本是西夏的国都附近,是极为贫瘠苦寒之地,在那里当个知府,比之秦凤秦州、渭州这种地方的知府差得太多,若是富庶之地,只怕连知县都比不上。但是奈何知府就是知府,也有这一身知府官服,许仕达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这一身官服了,如何还能不显摆显摆。
郑智听言,也未多想,只道:“灵州城也算不错,当年我入灵州之时,灵州也算不得小,城中也有好几万居民,如今灵州城没有了党项人,也还有两三万汉人。只是那里风沙太大,沙漠就在不远,生活颇为艰辛,许仕达能在灵州为官几年,倒是有几分坚韧。”
灵州便是宁夏吴忠市,往西不远就是库里奇沙漠。历来有戎戎、匈奴、党项人在此聚居,后来也是蒙古人的势力范围。
如今灵州,党项人都被郑智的攻人之法掳掠一空,周遭的草原也就没有了游牧民族,只有灵州城里的两三万汉人加上驻守的军汉了。
“郑兄倒是提醒我了,原记得灵州城便是郑兄带兵打下来的,如今这许仕达能到那里任知府,还是托了郑兄的福呢。倒是让这许仕达走了运道。”周度文笑道,长在东京的周度文其实也不能真的想象灵州这样的边疆城池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都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文人的文字其实始终还是带有浪漫主义情怀。写出来的给人感觉略微有些浪漫,但是真实的萧瑟荒凉哪里又只是文字中的壮阔。
李师师听得两人对谈几句,已然确定两人谈论的就是那个许仕达了,想开口说话,却是又知道男人说话女人不好轻易插嘴,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个时代便是如此,女人也没有资格在男人谈论的时候插嘴说话。
倒是郑智不在意这些,见得李师师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道:“师师可是有话要说?”
李师师这才开口说道:“官人,今日奴家就在这门口处也遇到许仕达了,这人出言不逊,把奴家气坏了。”
郑智一听,皱眉问道:“他说什么了?”
李师师本不愿说这些事情,只是听得郑智话音之中对这许仕达还有点褒奖的意思,又想那许仕达出言不逊的模样,不免心中难以平衡。自家官人背后出言夸奖,许仕达当面出言不逊,两相比较,便是李师师也不能忍。
“他说。。。奴家。。。嫁于屠户之门,实在可惜。”李师师不想说这些,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便是这句话语当着郑智面来说,实在太过无礼,却是李师师心中又不能忍,支支吾吾也就复述出来。却还是省略了一个字,许仕达说的是“下嫁于屠户之门”,这个“下”字便被李师师不自觉略去了,也是李师师从内心里从来没有“下嫁”这个感觉。
郑智听言哪里不知这句话是何意,面色微微一变,却是也不再多说。
李师师看得郑智脸色,心想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连忙回身把周度文喝罢的茶杯从案几之上拿起放到托盘之上,又去把郑智身前的茶杯也取了过来,回头出门而去。
李师师刚一出门,周度文勃然大怒,口中说道:“岂有此理,君子慎独,岂可如此背后辱及他人,我周度文此生再也不识许仕达,今夜矾楼也不去了。我不去矾楼,便看今日东京士子,何人还去捧他的场。”
周度文显然是要用自己的办法给这个许仕达难堪,也是要给郑智出气。话语也是没错,东京周度文若是不去捧场,汴梁有名的这些士子,当真也就没有几个人回去。这也是周度文在东京的影响力。
年轻文人自然有年轻文人的圈子,这个圈子还是相对比较团结与纯真的。一朝得中,一切也就会慢慢改变,也就有了提携照顾了老师,有了派系,有了政治利益。
郑智听言,摆了摆手道:“去,为何不去,今夜机会正好,便去会一会他。”
周度文听言一愣,随即也想明白过来,开口道:“对,便去会会他,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当了个官便不成一个人样,且叫他当众也落一落脸面。”
郑智起身便往门外而出,周度文随后。
出门碰到李师师就在门口不远,内心颇为忐忑,见得郑智出来,眼神也是有些闪烁。
郑智见得李师师模样,开口道:“师师,此事你该早与我说,受了鸟气还藏着掖着作甚。”
李师师听言,才知自己没有说错话,还说对了话语,心下忐忑立马平定下来,也没有了任何负担。只道:“奴本也不想给官人徒增烦恼,却是听官人还夸赞这人,所以才把此事说出来的,官人勿要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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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智并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道:“师师,我与周兄出门去了,今夜晚归,不要多等,困了便先睡。”
说完郑智带着周度文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