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智头前也未多想,听得吴用一语,心中自然明白,更是怒发冲冠,也等不得牛大把人拿过来,直接打马就往前去。
牛大带着十几军汉到得近前,健马拦住马车,马车也只得停了脚步,却是头前一架马车的车帘立马被人掀开,露出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这人开口呵道:“何人大胆,竟敢拦截官府马车,还不快快让路。”
牛大听言,也懒得回话,见得马车停止,随即翻身下马便往头前那辆马车走去,面目已然狰狞。便在打了这么多仗,何曾遇到过这般事情,行军之时,便是小种经略相公也会让到路旁,便是童贯也知让路与骑兵,却是在这江南之地,竟然还有人要士卒先让路,竟然还有人让自家官人让路,在牛大看来,这便是自家官人的脸面问题了。
车上男子见得头前这军汉一脸狰狞往自己这边走来,连忙又呵斥道:“大胆,我乃溧水知县,你们这些贼配军岂敢无礼,把你家将军叫来,看看他这官是不是不想当了。”
这溧水知县一句话,道尽了整个大宋朝文武之间的不平等,一县知县,进士及第,何曾会把军汉放在眼里?便是枢密院与殿前司里都是文官,都是进士及第,文人要找武人麻烦,随便寻个枢密院的同窗,便能把一般的武人政治一番。
这便是文武差距,名头大如狄青,在边疆军汉心中、在民间百姓心中,名声震天!也要受得文人处处掣肘,郁郁而终。寻常武人哪里入得了这些读圣贤书之人的高眼。
在这江南,便更不说,武人几乎都没有存在感,如衙门里的衙役一般的地位。甚至还不如衙役受人待见,至少衙役还有点实权。到得发饷发粮的时候,还要处处受人鄙夷,克扣卡要更是不在话下。
如此江南两浙,哪里还会有脸上纹着大黑字的军汉去舍命杀敌?
牛大已然气不打一处来,加快脚步便往那马车而去,马夫看得这么一个凶神恶煞快步上前,心虚之间也只得来伸手阻拦。
牛大挥拳就打,口中骂道:“直娘贼,滚一边去!”
这马夫也算是苦差之人,也有两膀子力气,却是被牛大一拳从马车这边直打到马车那边,昏昏沉沉之间哪里还敢爬起来。
“狗东西,好大的狗胆,本县一定派人拿你问罪,发配沧州牢城里去!”这知县指着牛大大骂,却是心中一点也不虚,面对反贼,这知县怕得弃城而逃,面对官兵士卒,这知县心中震怒非常,却是高高在上,一点心虚都没有。
沧州牢城,自然是汴梁开封等地发配犯人的场所。江南判罪人,多往南方发配。从江南发配北方苦寒之地的沧州,已然就是死刑之下最厉害的手段之一了。
“哼哼,老子刚从沧州来,还真想回去了。”牛大惨笑一声说道,面目中狰狞带笑,越发瘆人。伸手便抓住了这知县指着自己的手臂,往下一拉。
知县哪里受得住牛大这般力道,已然从车厢里栽倒下来,落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啃泥。车帘大开,里面还有三个女子,绫罗绸缎花枝招展,更还有两个少年。
那知县栽倒在地,摔得发蒙,却是连忙手脚并用想要爬起来。
牛大伸出右脚,狠狠跺了下去,一声惨嚎,这知县立马撒开手脚趴在了地上。
车厢之内几人刚刚吓呆了,回过神了,全部往马车而下。
旁边军汉上前,一人拿住一个,便往地上摁去。霎时间哭喊一片。
“狗贼,我父亲乃溧水县知县,朝廷命官,尔等岂能。。。”
“啪啪”两声,军汉硕大的巴掌便呼了下来,立马止住了少年的喊叫。
此时郑智马步刚刚近前,开口问道:“牛大,这是何人?”
“官人,这人说是溧水知县。”牛大边说话之间,还用脚使劲踩了踩地上之人。
那人又是一声惨叫,抬头看得郑智一眼,自然也知道郑智便是这伙军汉的上官,开口又骂:“你是哪里的军汉,如此欺辱朝廷命官,可是不想活了?”
郑智并不下马,开口反问道:“你身为一县主官,明明知晓江宁城有援军而来,为何不在城中安抚百姓、组织防御,反倒弃城而逃?”
“本县做事,岂容你一个贼配军指手画脚,今日你如此欺我,此事没完,等我告到江宁府,告到东京城,教你好看。”这知县即便被牛大踩在脚下,见得郑智还是手舞足蹈,语气中没有丝毫心虚。
郑智眉头皱松两下,开口骂道:“他妈勒个逼的,把这厮拉到路边砍了!”
郑智两世当兵,怎么能忍受得了这样的人,就连上辈子军中的脏话也脱口而出。便是一个秦桧郑智也忍受不了,秦桧还只是个左司谏,也还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此时这个做了这弃城而逃还毫无愧疚的人就在面前,郑智火气翻涌之间,唯有杀人才能解自己心头之恨。
读书人本该立国兴邦,本该以自身知识改变百姓的命运,本该胸怀大志,为国为民一展抱负。而如今这读书人,个个口称圣贤,不是孔子就是孟子。不知《论语》通篇是不是都在教育这些读书人要临阵脱逃、自私自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