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她支吾道。

“什么？”

“我信！”祖母抬起头，鼓起勇气看着祖父。

祖父放下腿，朝祖母走过来:“我的口琴好听吗？”

祖母使劲点点头。

“以后都吹给你听，好吗？”

“好！”

但祖父在妈妈十岁时就离开了这个家。祖母说比起对家的爱，祖父对铜臭的讨厌更多一些；比起对自己的爱情，祖父对流浪的执念更深。她不怪他，能陪她这十五年，她已经感到十分满足了。

韩冬雷看着静静躺在摇椅上的祖母，突然觉得她很陌生，仿佛她的容貌不再是衰老时的样子，而是回到了让她怀恋，让她感怀，让她铭记，让她大笑，让她哭泣的青葱岁月；回到了那个有祖父，有爱情的美好年华。

母亲也冲了进来，她看见了祖母，愣住了。她慢慢向前走，甩开搀扶着自己几个侍女。她跪倒在祖母摇椅边，双手抓住摇椅边缘，低着头，肩膀不住地抖动。

母亲哭的十分可怕，那样玲珑的身材竟可以哭出这样的声音。母亲突然站起来，抓住舅舅的衣领，拼命地摇晃:“是你！是你干的。是你把妈妈，你为了你的狗屁领主地位，是你！”

舅舅抓住妈妈的手，一把把她甩出去，冷冰冰地说:“你疯了！”语气是肯定的，毋庸置疑的。

“来人，把夫人和少领主带回房间，让他们休息一会儿。”

母亲的侍女把母亲扶起来，舅舅走过牵起韩冬雷手，韩冬雷摇摇头，想挣脱那只手，他不想离开，他想和祖母待在一起，最后，最后一次了。舅舅使了劲拽住韩冬雷，向外拖。

“不！不要！我……我要祖母，不要！”韩冬雷拼命挣扎，大声哭闹着。

母亲想冲过来，被两个侍女紧紧驾住。她大喊:“不许，我不许你动我的孩子。”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牵住自己另一只手，一个身影挡在自己和舅舅中间。

苏澈把韩冬雷的手从舅舅手里拽出来，把他护在身后，仰起头看着舅舅。

“你胡闹什么？”舅舅咬牙切齿地说。

“如果保护少领主算是胡闹的话，那你们这些狗奴才算是什么，造反吗？”最后三个字苏澈提高了音量，把手里的茶杯朝地上一砸，屋内的仆人，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

他看着舅舅的眼睛大声说道:“少领主在此，谁敢造次。”

韩冬雷握紧了哥哥的手，靠在他身后。

一阵掌声传来，一个老人走进来，尽管他的头发全白了，但他依旧神采奕奕，只是虽然精神但也掩不住眼中的悲伤。

“你不像你父亲那么无能。”老人走过来，拍拍苏澈的肩膀。他一手牵住苏澈的手，一手牵住韩冬雷，走向祖母。

“爸爸。”母亲哭着说。

“我来看看她，看完我就走。”

原来那个老人就是祖父。

“她真美，是吧。”祖父看着祖母笑着说。韩冬雷点点头。

“你俩跟我来。”说着，祖父带着两个孩子走了出去。那天，祖父说了很多，大部分韩冬雷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几个片段。

祖父说了他流浪式的生活。

“比起坐那些硌屁股的老爷车，还是骑白马自在，朝路上姑娘一招手，搂住柳叶细腰奔驰起来，累了喝二两酒解乏，闷了喝三两酒高兴，要我说，这才是生活。”

祖父说了很多。韩冬雷记住了哥哥听得最认真的一个。

“我不能说现在是错还是对，但现在的贵族一定会消失的，所以你们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身份就有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优越感，你们和那些奴隶的儿子没什么不同。不过假如十日族衰落，其结果只会是新的十日族的崛起，因为人们想结束现在的统治，绝不是为了什么人人平等，而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