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张朝阳抽泣着,无比懊悔地说道:“这些年,我闯下的那些祸,早让您操碎了心……”
“嗯,知道了,就行了。”
朱玉芳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今天能够如此心贴心地跟她坐在一起说出这些话。她无比欣慰又心疼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以后好好的,比什么都强。妈其实也不希望你们能有多大的成就,干成多大的事儿。往后,你们只要能够安安稳稳,健健康康、顺顺利利地工作、生活,过上自己的小日子,就足够了。”
“嗯嗯,我明白。”张朝阳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转过头,微笑起来看着母亲,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他今天不仅要表达自己长久以来对母亲的愧疚,以及因此而终于生出的对母亲那份更加切实的心疼和爱,他还有更多的话想要说给她听。他不仅要让母亲知道,除了反思,他已经有了下一步的行动和准备。更重要的,他在学着,去获得母亲对自己真正意义上的认同。
“妈,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最大的福气就是做了您的儿子!当年,要不是因为有您,哪还有现在的我?我这条‘小命儿’,两次,都是您给的!”
“咱不说这个……”
“怎么能不说这个?那可是我往死里去折腾您啊!我现在才体会到,这些年您是有多难!您说您是怎么撑过来的呀?”
张朝阳再一次的止不住地泪如雨下。
“说了咱不说这个,啊——”
朱玉芳也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可我呢?直到现在,不仅一事无成,反倒更加不让您省心……”
朱玉芳长出了一口气,努力做出了一个笑脸:“吁——,我的傻儿子,终于长大了。”
“今天,我把耀武送走了。临上车,他一直支支吾吾地,到了才终于跟我说了一句话,当时就给我愣住了。您知道他说了句什么吗?”
朱玉芳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说,‘哥,帮我跟大姑说一声吧,就说,二武子不会给她丢人的。’妈,连耀武都知道了,出去以后不能给您丢人……”
“嗯,其实耀武真是个好孩子。唉,一人一命,出去闯闯也好。”
张朝阳使劲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妈,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其实我就是不知足。一直躺在您给的蜜罐儿里,却还吃糖不喊甜。还记得之前我打电话跟您提到的那个‘小刘总’康康吗?人家家里那么大的家业,非富即贵,却一点都不娇惯。十岁不到的那么点儿一个小人儿,竟然做起事来有模有样、面面俱到的。后来的我这大半个月里,基本都是跟这么个小孩儿在一起,反倒是让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的东西。您说可笑不?”
张朝阳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这番破涕为笑之后的自嘲,朱玉芳全都看在了眼里。她终于明白,这个和自己一样,一直无比骄傲的儿子,现在终于尝到了一丝挫败的滋味。
“儿子,记住,人和人的背景、经历,包括性格,都是不一样的。不要去跟任何人比,尤其是周围的人,那没有一点儿意义。人,只跟自己比,做好自己就够了。”
“我是在跟自己比。我发现我现在远没有小时候的自己听话、懂事,让您以我为自豪。”
“这话不对,你一直都我的骄傲,以前是,现在是,往后更是。别总去想那些够不着的东西。你刚才不都说了吗,现在的你,就是回去好好学习,踏踏实实地,奔着自己的目标一步步的来。”
在张朝阳的心里,其实一直都视自己的母亲为精神导师。只不过,亲情的无间,使他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孩子般的撒娇和任性,言语间却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的坦荡。
“嗯!‘前二十年看父敬子’,您做到了。往后,就该看我的了。”
朱玉芳会心地一笑。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你忙你的,我忙我的。互不干扰。”
“别啊,我还真得看看您到底忙的啥?教学生我不如您,但是看图纸,您就不如我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