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在心里冷哼,以为我是未婚的姑娘家,有些话不方便说出口,你好趁机蒙混过去是吧?你既不要脸,我就让你更不要脸一些,故似笑非笑地问:“伯父真要我照直说吗?”
容微瞳孔微缩,容悦却不给他反悔的机会,立刻竹简倒豆子般地说了起来:“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母亲又不是外人,更何况,理不辨不明,我也不愿背上不仁不悦的罪名。母亲,是这样的,怜儿妹妹珠胎暗结,想让我跟王爷说说,让王爷纳了她。我以为那孩子是王爷的,跑去跟王爷求情,王爷却矢口否认,说他从没碰过怜儿,怎么可能替别人养孩子?再说,皇家血脉岂容混淆!怜儿却只怪我不尽力,我倒是相帮啊,可王爷不愿意,难道我还能强迫他?”
容微几番想打断她的话,终究只能听她噼里啪啦地讲完,在那段谩长的时间里,容微以为自己听见了廊下仆人的讥笑,老脸上几乎开起了染色坊,又像什锦菜盘,再浇上油泼辣子做调料。
恼羞成怒的侯爷眼里射出噬人的凶光,一字一句地问:“闲话少说,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你的伯母和哥哥姐姐?”
容悦这回是真惊讶:“您以为他们是我关的?”
容微声色俱厉:“夫妻一休,你关和他关有什么区别?”
容悦摇头苦笑:“您太瞧得起我了,在雍郡王府里,王爷是惟一的主人,我连客人都算不上,只能算囚徒。说穿了,我跟伯母他们是一样的,都是被软禁,只不过我自己想办法逃出来了而已。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您不会指望我又自投罗网,跑去求王爷放了他们吧?”
容微气得敲茶几:“你伯父能有今天的地位,是靠自己一点点拼来的!你那点小聪明,就别在伯父这里耍了,老老实实说真话,好多着呢。”
“伯父的地位,的确是一点点拼来的。”容悦特意加重“拼“字,嘲弄的意味那样明显,让容微想忽略也忽略不掉。
这时萧夫人出言道:“悦儿,别做意气之争,我看你也累了,早点跟伯头把该谈的事情谈完,你也好早点回去休息。”
“是,谨遵太太吩咐!“给娘亲一个笑脸后,容悦转头对容微说:“我们都心平气和点,您这么逼着我也没用是不是?凡事都得商量着,才能找出鞘决之道。”
容微深吸一口气,绷着脸点了点头。
于是容悦正色问:“伯父,悦儿想听您说一句实话,您真的决定舍弃正室嫡子,将二房太太的儿子立为世子么?”
容微的神态立刻变得不自然起来,即便他心里真这么想,嘴里也不能承认,毕竟,无论出身还是排行,容恒都比容慎更有优势。除非他让容恒再次变成瘸子,否则,他就没理由抛弃容恒选容慎。
不愿当众回答这样敏感的问题,就只好耍长辈威风:“此乃家国大事,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要掺合了。”
“我不是想掺合,而是这个问题的回答,决定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伯父不用担心,此处也没外人,言出伯父之口,入我母女之耳,悦儿保证不会外传。”
容微耍了个花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
“如果您想让三哥袭爵,就不要接回四哥母子,王爷这么做其实是帮了您:如果您想舍嫡立庶…,“……
话未完,容微已经炸毛了:“什么庶?慎儿也是嫡子!他母亲是平妻。”
“平也好,侧也罢,在正室面前都只是妾,其子在正室所出的嫡子面前,也只能算庶子。”
即使隔着几把椅子的距离,容悦仍能感受到容微呼出气休的热度,这是不是就叫“肺都气炸了?”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自己的出身,即使当上了侯爷,仍觉得名不正,言不顺,背后被无数人戳着脊梁骨。他赶走庄夫人,放逐容恒,一力抬举夏夫人母子,也多半是这种心理在作怪你们都瞧不起庶子,我偏要捧着他们,让你们看看,庶子不比嫡子差,甚至更出色。
容悦请人治好容恒的腿,等于给容微出了个大难题:嫡子好好的,你凭什么把他丢在农庄里不闻不问?以庶子身份上位的人,最怕别人说他不懂规矩,宠妾灭妻,容恒的残疾让他毫无负担地宠着夏夫人母子,一旦容恒痊愈,这种平衡就被打破了。
现在,容恒以嫡子身份回归容府,前隐形世子容慎却被穆远关在云都不得脱身,于是容微急了。
急了就好,容悦眯着眼睛想,你急了,咱们才好谈条件啊。<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