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应了。</p>
四月中旬的天气说不上热乎,又怕臻璇着凉,屋里拢着地火,臻璇痛出了一身汗,挽琴不住替她擦拭。</p>
趁着肚子没有那么痛,臻璇与挽琴道:“糯米饭还热着吗?我再吃一些。”</p>
挽琴去厨房取了,臻璇在发作的间歇吃上几口,一碗饭用了三刻钟,到碗底时都发凉了,才算是吃完了。</p>
夏颐卿等在东稍间里,与产室隔得近,有些什么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丫鬟们进出的脚步声,越发明显。</p>
晓得女人生产要费上不少时间,他一开始是耐着性子坐着,可眼看着外头一点一点亮堂了,臻璇压不住的叫声时不时传过来,他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烦乱起来。</p>
生曦姐儿的时候,他站在书房里研墨静心,但这里是长生居,没有他的书房,哪里去寻笔墨砚台来,只从一旁随手抽出一本书来,随意翻开一页看。</p>
产室里动静大了,夏颐卿听到了执棋的声音,指挥着小丫鬟们端热水进出。</p>
夏颐卿把书往桌子上一放,挑了帘子出去,执棋站在中屋,闻声转过头,急急行了礼。</p>
“怎么样了?”夏颐卿背着手,目光盯着产房入口。</p>
执棋虽然忙碌,面上神色还算轻松:“刚刚破了水,二爷再等等,邢妈妈说,最晚到中午的时候就生下来了。”</p>
夏颐卿闻言,略松了一口气,打开怀表看了眼时辰,吩咐道:“辰初时去听风苑里报了信。”</p>
执棋应了,见夏颐卿半宿未睡,神情疲倦,执棋端了水盆要进东稍间伺候夏颐卿梳洗。</p>
夏颐卿自个儿接了水盆过去,道:“你做你的事。”</p>
这个时候,人人都恨不得有四只手,执棋分得清轻重缓急,也不坚持,出了屋子去安排其他事情了。</p>
夏颐卿净了面,又捧着书坐了会儿,思绪却全然没有落到那整齐的文字上,等到院子里传来郑氏的声音,他才回过了神。</p>
信传到听风苑的时候,郑氏正陪着郑老太太用早饭,一听臻璇昨儿半夜就发作了,不由沉了脸,道:“这么大的事,也不早些来报。”</p>
埋怨归埋怨,亦是因为心里着急,郑老太太让郑氏先行,她和夏湖卿晚一步过去长生居。</p>
郑氏径直到了二进,站在院子里问了执棋几句,听得里头一切都还顺利,这才有了些许笑颜。</p>
东厢房里,曦姐儿刚醒,似乎是听到了臻璇的痛叫声,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p>
夏颐卿与郑氏行了礼,见孩子哭了,亲自抱过来哄了会儿,才又交到奶娘手里:“抱曦姐儿去天一院。”</p>
奶娘往正屋扫了一眼,她听得出来,这还没到使劲的时候,那时候声音更大,曦姐儿肯定又会哭起来,便赶紧按着夏颐卿的意思,让小丫鬟收拾了些东西,先带着曦姐儿回去了。</p>
郑氏往老祖宗屋里去,正巧遇见了云氏,云氏一脸惴惴不安站在朱红圆门处,不进也不退。</p>
见郑氏过来,云氏张了张嘴,颤着声道:“大伯母,二嫂还好吗?”</p>
郑氏拍了拍她的肩:“女人生孩子,都是如此的,没什么事。”郑氏说完,抬眸见云氏依旧白着一张小脸,突然就悟了过来。</p>
云氏对这些事经验极少,头一回遇见就是杨氏难产红颜薄命,这回听到臻璇叫声,又勾起那股子惊恐来了。</p>
她过门没多久,年纪也轻,若是心底里害怕了,以至于排斥了夫妻相处损了感情,并不是什么好事,郑氏揽了云氏的肩,耐心安抚道:“痛是痛些,但真的无事的,颐卿媳妇生得也算顺利,你再等等,到了下午就能抱上奶娃娃了。”</p>
两人一道进了老祖宗屋里,即便是在这里,臻璇时高时低的声音时不时传了过来,而老祖宗却依旧沉睡着。</p>
等郑老太太到了,晓得夏颐卿站在院子里候着,笑着摇了摇头,对夏湖卿道:“去把你哥哥叫过来。”</p>
夏颐卿立在高大的樟树下,一瞬不瞬望着西梢间的窗户。</p>
天刚亮的时候雨就已经停了,青石板地面还有些湿滑,随着日出,渐渐淡了雾气。</p>
呼吸之间,清新之余,也有淡淡的血腥味。</p>
即便是西梢间的窗户关着,也还是有气味溢了出来。</p>
夏湖卿一脚踏进二进院子,见了此景就是一愣,半响才回过神,小步靠了过去,道:“哥哥,祖母让哥哥去前头。”</p>
夏颐卿这才缓缓收回了目光,他虽有心在这里陪着,却不好违背了郑老太太的意思,点了点头,随夏湖卿一道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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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落了座,郑老太太还没有说话,守门的小丫鬟脆生生问安了。</p>
是四房的人过来了。(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