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2 / 2)

“我会早点适应好用剑杀、人的,也请你等等我,等我学会之后,我一定一定会护着你不让你走向那样的结局的。”

乐珂再次低下头,低喃自语,一字一顿却带着重若千金的承诺。

“乐姑娘,接下来我们要走出房门,朝着东边的回廊走去,穿过花园假山后到墙根处,那儿是吕太守府邸防守的薄弱之处,我们需从那儿离开,外头雨势极大,接下来还请乐姑娘一定记得紧跟在延之身后。”

宋止从案几上抽了张素笺出来,上面不知何时布满了笔画,连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清晰又完整的地图。

“你什么时候就摸清了吕太守府邸的布局了!”

乐珂惊了,她这时才明白过来宋止一直俯身在案几前是在做什么。

“延之记忆还算平平,午时赴宴进府一路走来时,便记了下来以防万一。”

大抵是她语气里的赞叹太过明显,宋止仿若微微有点不好意思的垂下眼,步子迈向外头取出廊前灯笼里的烛火,将地图烧了个干净。

“走罢,乐姑娘,此地已不宜久留。”

纸张的最后一角被火焰吞噬时了个干净后,宋止将手中的剑竖于后背,再次转过身来看着乐珂。

极大的雨势挡住了月色,使得宋止的身后是一片黑雾茫茫,仿若在夜里深处,潜伏者令人致命的陷阱和野兽,而他的脸上却仍是言笑晏晏,将外头的危险全都隔离了去。

乐珂仰着头晃了几秒神,才握紧了剑,亦步亦趋的跟在宋止身后。

一路朝东穿过弯弯绕绕的九曲回廊,虽还未曾遇到什么危险,可偌大的太守府邸,竟连个丫鬟小厮的身影都没看到,安静得有些诡异。

紧张兮兮的左顾四望,乐珂心神越发紧绷,却又暗暗惊叹于宋止惊人的记忆力。

这么暗的光线,宋止却不需要丝毫停顿来辨别方向,如同自家的后花园一般轻车熟路,一路带着她疾驰到了花园处。

不知是因为地处边界,人烟稀少的原因,还是别的某种原因,吕太守的后花园格外的大。

成群的假山堆叠,翠竹成林,凉亭湖泊样样都有,广阔繁盛到不像一处太守的府邸,与白日里城外衰败的景象形成格外鲜明惨烈的对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就这一瞬,乐珂身临其境的体验了这句诗的含义。

她撇了撇嘴,想起白日看到吕太守那一身肥肉的模样。

“这边,乐姑娘。”

宋止指了指群山后的围墙,示意他们即将要从这儿翻过去。

乐珂跟随着走到围墙根下,打量了眼足有两三丈高,且光秃秃的四周,默然。

她大概是没有这能力爬上去翻过去了。

求助的目光还未转过去,腰间忽然多了一只陌生的男子手臂,掌心带着微热的体温。

“此举实属无奈,还请乐姑娘谅解延之的唐突,得罪了。”

伴随着话音落下,乐珂感觉到身体瞬间腾空,脚尖踩的不再是柔软的草地,而是坚硬狭窄的墙尖。

她眨了眨眼,望着墙的那头,呼吸一屏。

墙外的街道上,站着密密麻麻的一群夜行衣人,举着弓,拉紧了弦,在骤雨中箭镞闪烁着寒芒。

害怕惶恐之余,乐珂莫名想起原著中描写宋止死时被萧玉恒及他的数万部下齐齐举着弓的情景。

怕是比眼前还要惨烈数百倍吧。

那那时,被世人所弃,孤立无援的宋止又在想什么呢。

雨还在拼命的下,如断裂的珠子般纷纷自九天外倾泻而下。

古人的布鞋似乎不怎么防水,乐珂鞋面绣着的花纹尽数被打湿,愈显娇艳与触目惊心,仿若这一瞬活了过来一般。

明明是处暑的天,却叫她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也不知是因被雨水浸湿的脚尖,还是眼前数十支蓄势待发的弓箭。

怕她站立不稳跌落,宋止的手仍极为体贴且绅士的虚揽在她腰际。

隔着若有若无的距离,他掌心的温度顺着薄薄的衣料潜入她肌肤上。

浅浅的热源此刻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乐珂空出的那只手,悄然攥住了宋止垂下的袖袍。

慌忙中,她眼尾上挑,眼角余光捕捉到了宋止的侧颜。

黑夜并没有掩盖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光,干净的轮廓线条愈加显得温润如玉,又有如山巅之上的雪松清冽挺拔。

“放箭!”

底下的人群里,不知是谁低声喊了一句。

顿时,利箭如满天飞雨般朝墙头上孤零零相扶持的两人急射而去。

大抵是在看这时,为宋止倾注了太多的情感,乐珂每每望着宋止时,心底皆是怜惜。

她不想宋止死。

这样多的箭,宋止纵然有武功底子,怕也是无法抵挡吧,更何况如今他身旁还多了一个宛如包袱的她。

可宋止重诺,踏出房门前就曾许诺她要护她周全。

她不想当他的包袱,也不想他也许会因她而提前死在这个憋屈的夜雨天里,她想他好好活着,去做他想做的事。

命悬一线之际,乐珂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是太清晰还是太慌乱。

下意识的,她做了一个大胆又惊人的举动。

手中的剑被丢弃,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在绝境里,更衬得孤寂悲戚。

她忽的转身飞扑进宋止的怀中,脸颊帖服在他的衣襟前,双手用力环住他的后腰。

“宋止,我真的好心疼你的,往后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也别忘了我。我叫乐珂,是名字倒过来爱喝可乐的乐珂。

像是拼尽全力的冲击力,撞得宋止虚晃了一步才止住身形,手下意识环住了胸、口处的人。

在旁人眼里,极不对等的身高反倒像极了亡命鸳鸯临死前的相拥。

可在宋止的心底,却如海啸翻涌,掀起了惊涛巨浪。

孤注一掷,拼死相互的意味太明显,他下意识想要忽略都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