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法清秀隽丽，可最后几字甚是潦草，虽未写完但隐隐约约可猜到大概。莺娘本想待千门寒山醒来再把月明流苏的回信交给他，可陌上尘把她带回白门江城分堂的路途中由于衣服摩擦信不幸露出了一角。凤晚情正在红纱灯笼下，嘴角微撇，眼波流动似在酝酿着什么。

天目架好砂锅并准备好了其他药材就等莺娘回来熬煮静心汤，可一个时辰过去了，莺娘没有回来，奇怪的是虞琨也没有回来。虞琨出去前曾向天目承诺即使再贪杯两个时辰内也一定赶回。天目站在门口抬首望着夜空，一朵乌云飘来将胶月遮蔽得朦朦胧胧。他白眉紧锁，叹了一口气道:“他又出手了！”

话音未落，但听“啊”的一声大叫，天目急忙掠入屋内，千门寒山醒了。

几盏不大的烛光摇曳把整个房间照得通亮，就连白皙的窗纸都映出了橙红色的光芒，但千门寒山苍白的脸色却更加苍白了。

千门寒山睁开眼，他想坐起来却发现手脚竟都不听使唤，全无知觉。他很清楚这绝对不是被点麻穴所制，只有一个解释，他残废了。念及此处，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顿时泪湿双颊。

自从他十岁独自一人闯荡江湖起，除了误以为妹妹丧生外即使再苦再难他都未屈服掉过一滴眼泪。他始终坚信功夫不负有心人，划船撑蒿，总有一天会渡过理想这片遥不可及的大海抵达成功的彼岸。但就在彼岸就在眼前，他准备伸手触摸时，蒿断了，船沉了，功败垂成。这种事情无论放在谁身上，谁又能不痛哭流涕呢？

天目闪电般捏住千门寒山的嘴，唯恐他咬舌自尽，安慰道：“寒山，只要人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你若死了，你的家仇谁替你来报。”

一个人若因灾难而选择自尽，绝对不是他遭遇灾难的那一刻，而是灾难在日后的生活中把他生的希望一点点消磨殆尽。

作为一个武者，天目一定毫无犹豫地一掌打死千门寒山。他虽不及陆慕、叶靥在江湖上惊艳绝绝，但亦有自己的风光无限。若让他如此苟且活下去，不啻是一种屈辱和折磨。但作为一个医者，他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武者和医者终究是医者在他心中占据首位。若想让一个人活下去，就必须在他心中燃起求生的希望。这一点天目再清楚不过了。一个人这一生若被仇恨所驱使，他必定会活得很累、很压抑，世上太多的精彩也一定与他无缘。但现在对千门寒山来说，家仇现在无疑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