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燕师(2 / 2)

“切!我也只是想想嘛!”

“你们很闲?若是嫌活太轻,就去把马厩给我里里外外重新刷一遍!但凡有半点不净,便自己去领五十板子吧。”老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三个女婢的身后,一张老脸紧皱地纠在一起。

“奴……奴婢知错了。”三女齐齐下跪,可最后还是被人拉去刷马厩,可这马厩,又哪里可能刷得干净?这五十板子,她们是跑不了的了,可这五十板子过后,命还剩几分,那就得看个人的造化了。

老仆看看远处的高楼,又看向那一辆辆来来往往的,持续了一早上都还没中断过的马车队,心里若有所思。

这车队,就是宫里派来接手镇北王府一府钱财的,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叮当作响,一直到现在都没停过,民间流传,镇北王府几十年的积蓄,足以养起数万兵众十年,看来这条流言,倒是着实不虚。

那,其他的三位藩王,又会如何?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和殿殿堂上,一众玉佩声音叮当作响,伴随着武将盔甲关节间的撞击声,今日羌生的朝堂一如既往。

老太监凌康的声音在太和殿回响:“众卿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留着足有尺长洁白胡须的羌生老臣燕池躬像那些不拘小节的豪爽武将一般,大步迈开腿,走到御前玉阶的正下方,两手一拱,也不说话,好像没有丝毫要跟皇帝陛下套寒暄的意思。

西楷呵呵一笑,问道:“燕师有何要说?”

“陛下,草民认为削藩之策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仅仅过了三十余年,羌生又要掀起国战,草民认为,无论于情于理,都不妥当。”

燕池躬自称草民,那是因为他早早便辞官退隐,这位老人可是羌生朝堂上的一个活化石了,加上现在的皇帝西楷的话,燕池躬可是足足辅佐过羌生三位帝皇了,今年九十几岁,但仍旧是一副老当益壮的模样,早几年西楷看他还能餐餐食肉饮酒,闲着没事还能在羌生十几个大州周游玩乐,便曾多次派人请他出山,不过都被他婉言拒绝了,不曾想这名为恩宠实为削藩的七疏一出,倒是把这位退隐有些时日的老头子给炸了出来。

周围几个文官听到燕池躬说的话,都是老脸一抽,谁他娘不晓得这是削藩之策,可也不必要如此明目张胆地在这站着百官的太和殿里说出来吧?

不过却也没人敢站出来反驳他,想想也是,这燕池躬可是西楷的蒙师,西楷十岁以前,据说可没少挨过燕池躬燕帝师的板子,人家当年在朝堂上身穿一品仙鹤补子的宰相官服时,这里不少人可都还不过才及及及冠罢了,还有的大概还在耍泥巴。

这你有谁会心里没数跳出来膈应人家?便是不长脑子,那还能不长耳朵?没听见刚刚人家那九龙攀銮椅子上那位喊这燕池躬作啥?那是燕师!谁有两个脑袋去找这位爷的不痛快?

“燕师大可放心,学生心里自然有数。”

“有数?你有什么数?小时候连珠算都没搞懂,你告诉我你心里有数?”老帝师口中尽是些大逆不道的言语。

“燕师大可不必如此,羌生削藩也不一定是想掀起国战……”西楷倒是极有耐心,看得一旁百官张口结舌。

“不一定?那就是一定了,草民就不明白,三十几年前从奕门那抓到的所有,至少还要再过三十年才能消化完,何至于现在又挑起跟何幺或者伏水的战事?”

西楷张张嘴,但是憋了好久还是一言不发。

燕池躬双手负后,站起身子,然后又伸出手指着西楷的鼻子说道:“莫不是你想要像先皇帝一般,开疆扩土,不甘做那守成之君?”

西楷一脸苦笑,无言以对。

一旁的一众文官是被吓得跪俯在地,撅起个屁股不敢说话,心里一直在想:这老大爷怎么什么话都敢从嘴里吐出来。

“我就不明白了,这次怎么黄家那个小子也肯跟着你这么胡闹,还献上这么一谏七疏,亏老夫在他上次指着你的鼻子破口大骂时还赞扬了他一番,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就跟你狼狈为奸了。”老头子不知道是在对话还是在自言自语,眼神也没看着西楷。

西楷脸上苦笑更深,您这不也是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于是他只能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老太监凌康,心中满是无可奈何。

“待会儿你要是没个合理的解释,我就,我就……”一时间想不到有啥子办法可以来惩戒这位当年还是一个挨了板子会嚎叫啼哭得老大声、但现在已经贵为一国之君的学生,燕池躬只得一甩袖子,径自大步走出太和殿。

羌生的早朝,照常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