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没有钟，只能靠天色来判断大致的时间。

刘明珍睁开了眼睛，就往空洞洞的窗外望，见它虽还有些灰蒙蒙的，但也应该到做早饭的时间了。

在每天上学之前，她得让弟妹和爸爸吃饱饭，不然他们中午在学校不回家，要晚上放学回来才能吃上一天当中的第二餐，也是最后一餐饭，肚子不填饱那是很难受的。

虽然因为起得早，脑子里还觉得困，刘明珍也起床了，到这间屋子的东南边墙角处的火灶去做饭。

他们家就两间屋，没有专门的厨房（这是这里农村的普遍做法），孩子睡的房子实际上是厅房兼厨房、洗澡间，厅房比里间大两倍，所以灶也建在这儿的一个角上。

做饭之前得先舀米。

她家的米放在父亲刘良发睡的那里间。

刘明珍端着东凹西凸的铁锅走进里间去，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挺难间的气味。不过她习惯了，并不觉得怎么样，毫不嫌弃地走到盛米的木桶处就舀起米来。

米已不多了。

自从父亲摔瘫痪了以后，刘明珍每天放学以后和周末就只能和弟妹一起去种点儿菜，种不了谷子，米得靠亲戚和村里、上边的人送来，不然就没米开锅。

这米已经是两个多月前上边下来的干部送的了，她一直省着做饭，这才能吃到现在，要不省着做饭，早就会吃光了。

如果这些米吃光以后，还没人送点儿米来，那可怎么办呢？

刘明珍由不得有些费脑筋。

不过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她想了一阵子，就想到了一个对付的办法：

到时实在接不上米了，她就带着两个弟妹除了多种些菜之外，还去摘野菜、野果吃，怎么熬也得熬下去——村子里还有些人家在接不上粮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

用木柴烧火，拿干草点火，倒是很容易着起来，但烟较大较浓，熏得人不舒服。

不过火很大，刘明珍只是用米和青菜、盐放在一锅煮，因此不用多久就把饭烧开了，烧熟了。

当锅里飘出一点儿饭香味饭焦味时，她就赶快把饭锅从灶膛里端开了，一边喊两个弟妹起来吃饭，一边先舀起一碗饭菜送进里间让父亲吃饭。

天天都吃几乎一样的寡味饭菜，连刘明珍自己也觉得挺难下咽的，但她不能不吃。如果她不吃，那她就得饿肚子。

可刘明芳和刘银才终究还小，没她那么会想事情，人还没起床，他们就先后嚷嚷说：

“没有好菜吃，我不想吃。”

“如果有面条，我就吃。”

……

“不想吃也要吃！不吃就饿死你们！”

刘明珍一听他们说出这些话儿就没有好声气，一开口就高声骂。<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