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第一话(1 / 2)

 第一话

魔术师的工作

英国的主要观光景点之一──以高达一百二十三公尺的大教堂闻名的小镇索尔茲伯里,一辆计程车在其西南方平原唯一的一条路上行驶而过。

离开镇上已经一小时多,不论是铺满整片天空的白云,还是綠草如茵的平原──景色並沒有多大变化。过了二十分钟之后,前面出现一片森林。一栋红屋顶的房子则独自座落於森林裡。

计程车停在房子前面,一名少年便提著行李箱从后座下车。他的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黑色之中──黑色皮夹克、黑色牛仔裤加上黑色靴子,只有头发是亮眼的金色。少年越过车窗支付车钱后,计程车便巧妙地在狭窄的路上回转並开回小镇。

金发少年──星之宮光辉目送它离开后,便迈步走向大门,可是,他实在提不起将门打开的念头。当初出门时夸下海口扬言打倒父亲,结果卻悽惨落败──一想起这件事,光辉再次觉得自己很沒出息,因此更加无脸走进屋內。虽說当初光辉出发时,拦阻他的那两个人可能一开始就预料到这种结果,但並不会因为如此,就让他进门时減少些许心理负担。

烦恼许久之后,最后光辉的手还是握上门把,打开沒上锁的大门並踏进屋內。

在他的正前方有一扇嵌著雾面玻璃並通往裡面的门,门的后面是兼具廚房功能的饭厅。

饭厅裡洒满了明亮的阳光。

裡面除了「喀嚓、喀嚓」的声音外,还有「咻」的声音。光辉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进门后左手边的廚房一看,便见到一位身形高大的白发长者。刻划在他脸上的皱纹显示出他的年歲已高,但看他站立时背脊挺直的模樣,反而让人感到一股年轻的活力。

他就是将光辉从日本带回英国的魔术师──「教授」欧特.卡罗。

欧特在托盘上摆好茶组,似乎早已知道光辉回来似地,所以已经事先準备好红茶。光辉呆呆地望著这幅景象一会儿之后,欧特关掉瓦斯炉並转过头来,其碧眼和光辉四日交接时让他吓了一跳。

「怎麼愣愣地杵在门口呢?红茶快準备好了,你先坐著等吧。」

「嗯」

不久后,欧特也就座了。餐桌上的托盘裡摆放著两个注有充满香气红茶的杯子,另外还有糖罐、牛奶罐各一个,还有堆满餅干的盘子。

欧特在其中一杯加入适度的牛奶与砂糖后,並不是自己饮用,而是摆到光辉面前,自己则端起那杯纯红茶。

「要涼掉啰。」

「嗯也对。」

光辉啜了一口红茶。不论是甜度还是滑润的口感,一切都相当符合他的个人喜好。光辉並沒把杯子放回桌上,又再喝了一口。红茶的热度瞬间传遍全身,似乎将他所剩无几的紧张感溶化一般。

「教授泡的红茶真的很好喝。」

光辉多少带著伶牙俐齿的口气如此說道,结果欧特的脸色显得有些不悅。

「喂,光辉。我们现在应该不是站在教授和弟子的立场說话的吧?」

光辉则是报以苦笑──的确如此,欧特非常讨厌別人在修行以外的时候叫他「教授」,而关於这一点,教授的孙女「师父」也是一樣。所以光辉都小心翼翼地提醒自己一走要直呼她的名字。

「欧特泡的红茶真的很好喝。」

当光辉重新說了一遍后,欧特才心满意足地露出笑容。

「当然,毕竟这是我唯一有所坚持的事物。」

之后两个人沉默半晌並一口一口地啜著红茶,直到杯子裡的液体所剩不多时,光辉才主动开口說道:

「那个」

「嗯?」

「你不问我结果吗?例如『打赢父亲了吗?』或是『之前都在做什麼?』之类的问题」

「嗯,只要看你的表情就能猜出个大概了。」

欧特一边将餅干放进嘴巴,一边說道。光辉不禁觉得有些心跳加速,並同时问道:

「包括『为什麼花了这麼久的时间才回到这裡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不,我既沒有超能力、也不是灵媒,只不过是个魔术师罢了,所以还不至於连这个问题都能得到答案。不过」

說到这裡,欧特使搖了搖头,並将說到一半的话打住。

「算了,我还是贯彻扮演一个将知识传授给你的角色就好,听你谈心的角色就让给那家伙吧!」

一說完这句话,欧特马上露出笑容;相反地。光辉的表情卻顿失神色,他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不过这次的理由有所不同──感觉有如踏入猛兽的牢笼一樣。

「师父在房间做什麼呢?」

透过挑高夹层的空间,光辉将视線转向二楼的一个房间。

「不知道,她刚刚本来坐在那裡,一听到车子的引擎声就马上把自己关在房间裡面如果在意的话,你就透过精灵窥探一下吧?」

「別开玩笑了,她也有学习精灵术耶!如果被她发现我在偷窥,才真的会被扒层皮。」

「就算沒有那樣,你也必须先做好心理準备。」

「她很生气吗?」就算光辉心知肚明,但还是试著如此询问。

「大概从你回日本差不多一个礼拜过后,她还会不时看向电话,看你会不会主动联络。两个礼拜过后,她便时常用一种分不清是玩笑还是认真的语气說:『事到如今,看来只好由我自己跑到日本了。』」

「」

「保险起见,你还是先把精灵召喚出来吧?」

「用不著这麼夸张吧」

光辉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后,便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站起身。

「那麼,我去挨罵了。」

「路上保重。」

欧特說话时故意用一种为即将远赴死地的士兵送行似的语调。光辉提著行李箱上楼,感觉自己的心情好像在爬十三阶的阶梯(註1)一樣。

爬上二楼后,光辉将行李箱放在自己的房间前,然后转头面对从刚才开始便不断散发出強烈灵气的师父房间。

光辉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便下定決心敲了敲房门。

「我是光辉,我回来了。」

沒有回应。虽然光辉很想现在就躲回自己的房间,但是也无法如愿以偿。

「嗯我要进去啰。」

光辉握住门把,並缓缓地将门打开。

房间深处有一张靠牆的桌子,一名留著金色长发的少女背对他坐在桌旁。她那头微微带著波浪卷的金发在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之中,有如镶上玻璃碎片一般闪闪发亮而且十分美丽。光辉就是对她的头发抱著幢憬,才将自己的头发染成金色。但现在的他沒空沉浸在这份美丽之中,因为从师父的背影传来一阵阵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情绪,让光辉的额头不禁渗出汗水。

「师父?」

就在光辉提起勇气踏进房门的同时,少女突然平举起左手。

「汝之自由,操之我手。」

她发出低语,然后弹了一下指头。转瞬之间

「呃!?」

光辉根本沒有机会闪躲。光辉的腳下立刻浮现出一个黑色的魔法圆,並於圆內的六芒星顶点蹦出锁链,缠绕住他的双手与双腳並封住他的行动──这一连串动作全都发生在她的声音消失之前。

由魔力编织而成的锁链将会侵蚀身体各部位的灵体,让身体维持在僵硬状态之下,算是诅咒的一种,所以就连乍看之下似乎仍保持自由的手指也丝毫无法动弹。

「喂,师父!我知道沒有主动联络就在那边待一个月──」

光辉原本要按著說:『是我的不对,但也用不著当场使出魔术吧!』卻被一阵划过耳边的尖銳声响盖过,迟了一瞬之后,便从后方传来「铿」的声音。

光辉将唯一还能活动的脖子转过去一看,位在他身后的门板上穴著一根飞镖,而飞镖的四周则出现龟裂的痕跡。

那並不是普通的飞镖──而是师父纯手工制作的魔术武器『刺针』。

这是一种随著输入魔力的大小不同,破坏力也会跟著改变的武器。虽然刚才的威力仅让木制的门板產生凹陷而已,但光辉曾经看过她以一根飞镖便将堵塞在路上的岩石打碎。

「我跟你說过,修行以外的时间要直接叫我的名字。真是的,记性差的徒弟真是让人伤脑筋耶!」

光辉一听到那道彷彿直穿耳膜的带剌声音便回头一看,看到一个洋娃娃──不,是一名漂亮到会让人误认成洋娃娃的少女,她已经旋转椅子並将身体朝向光辉。

金黃色的头发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眼眸宛若蓝宝石般深遂,嘴唇有如花瓣浮现般呈淡桃色,还有一身看似霜雪的肌肤──彷彿是由一位高明的洋娃娃工匠为了追求极致之美而打造出来的脸蛋,能让见到的人顷刻间被她的美貌魅惑。

──不过,也仅限於光用外表判断的人。

「不要每次都为了这种小事乱丟刺针啦!露希!被丟到的话会死人吧!」

光辉如此大叫。打从欧特初次为光辉介绍她是『孙女』的那一天起,他就饱受露希恐怖面目的摧残,更不用說被迷倒了。

穿著长袖白色衬衫和牛仔长裙的『师父』──露希.卡罗将光辉的抱怨当成耳边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並以缓慢的腳步靠近他的身边。

「那就请你一五一十地老实招来吧!」

绕著光辉转圈圈的露希双手在胸前交叉,脸上还带著坏心眼的笑容。

「首先第一个问题,你打赢父亲了吗?」

「不,我输了。」

光辉靜靜地搖了搖头。

「果然如此,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虽說你的〈气术〉还算勉強可以搬上台面,不过比较可靠的精灵术卻只懂得以量取胜,技术层面根本就还不到家。我不晓得你父亲的实力深浅如何,不过应该还不至於弱到会输给一个锻鍊不到一年的魔术师──这些话我在你夸下海口出发前就已经說过了,你还记得吗?」

「嗯,我记得。就跟露希讲的一模一樣,现在的我根本就打不过他。」

露希瞬间露出相当出乎意料的表情──不过马上就恢复成坏心眼的笑容,並继续她的问题。

「第二个问题,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枯等吧?」

「嗯」

「那麼,为什麼输给父亲之后不直接回来呢?你该不会在这一个月內,每天都向你父亲挑战吧?」

「不,我只和爸爸比划过一次,就被卷入家裡的工作之中」

在光辉四周走动的露希停下腳步,並用一种楞住的表情注视徒弟的侧脸。

「留在以前到现在都瞧不起你的家吗?你居然还有心惰帮他们做事。」

「」

露希看著光辉,似乎领悟到什麼似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你姊姊哭著求你帮忙啊!」

「呃」

「也对,毕竟是不管到哪、每天都会用频道连接互相联络,那个你最喜欢的姊姊吧!既然最喜欢的姊姊都这麼求你了,你也无法板著脸拒絕吧?」

露希一边往光辉的正前方移动,一边这麼說著。

「吵死了,她是我的心灵支柱,珍惜心灵支柱有什麼呃?!」

光辉的kang议戛然而止,因为露希的右拳已经重重地打在他的肚子上。

虽然光辉想用手接住腹部消弭疼痛,卻因为被锁链缠绕而无法动弹。

「妳干什麼泼」

「哼,你这个有恋姊情结的家伙。」

露希条地把脸转向一旁。光辉虽然可以感受到她的不满,卻无法理解她不满的原因。他等著师父把话接下去,但露希就是迟迟不肯开口。

「喂我还得维持这种状态多久啊?」

不久后,光辉再也按捺不住便主动开口說:

「我刚才也說过,就跟你当初說的一樣,我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魔术师,我回去日本之后也感到切身之痛。我为自己不听妳和欧特的忠告,以及沒有通知你们便在那裡待了一个月感到抱歉──对不起,可以请你再次好好锻鍊我吗?拜託妳。」

光辉說完后便低下头,可是仍然沒有获得回应。光辉以为师父还在生气,惶恐地抬起头一看,发现露希一动也不动地盯著自己──她的表情简直可以說是目瞪口呆。

「露希?」

「啊、不嗯」

露希突然回神,便「咳哼」地清了清喉咙。

「真的反省过了吗?」

「嗯。」

「就算变強了,在我认可之前,不许再擅自跑回日本,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

「真的吗?如果你不遵守約定,就会被逐出师门喔?」

「呃、是」

气势彷彿被震懾住的光辉点头允诺后,露希才像是花朵瞬间绽放般露出笑容。

「好吧,那麼对於你当初沒有乖乖听话,以及这次长达一个月的大迟到──就全部一笔勾消吧!」

露希再度弹了一下指头,缠绕在光辉手腳上的锁链便碎裂散去,宛若幻影般消失无蹤;而腳下的魔法圆亦光华尽散地煙消云散。

「好,那我们立刻再次展开修行。你把行李放到房间后马上──虽然我想这麼說,但怎麼說你也才刚回来等你休息五分钟后就到楼下饭厅集he。知道吗?」

(五分钟那算什麼休息)

「絕对要守时喔!」

露希保持微笑並走出房间。

(只有这道笑容让人觉得可爱)

光辉用复杂的表情瞄了穴在门板上的飞镖一眼后,便提著行李箱走进自己的房间。

看著光辉走进房间后,露希马上收起脸上的笑,下楼並隔著吧台对著正在廚房洗碗的欧特问道:

「爷爷,我间你喔。」

「嗯,什麼事?」

欧特头也不拾地如此回应。

「你问过他在日本发生了什麼事吗?光辉他一点也不像平常的态度。」

「嗯,是啊不过我什麼都沒问。」

沒错,今天的光辉完全不像平常的他简单地說,就是太过老实了。不但干脆地承认败在父亲手下,拿他的恋姊情结开玩笑也不加以否认,最后竟然还主动低下头请自己帮忙加強训练。

从光辉的口中可以得知,他的父亲似乎在人际关系上相当笨拙,因此在光辉打输后应该会放他自生自灭,並不会心平气和地给予任何忠告,所以实在很难推测他是因为输给父亲才造成性格上如此庞大的转变。

「到底发生了什麼事呢?一件足以让他性格產生如此变化──」

──的讨厌事情。个性变得老实也沒关系,只是刚刚光辉的声音裡毫无霸气。本人对这件事尽管沒有自觉,可是在教导他许久魔术的两人眼中可說是一目了然。与其說他的性格有所转变,倒不如說是大受打擊之后的樣子。打擊的来源应该是一件让他不愿回想、也无法接受的事件

当天晚上,光辉结束修行之后,一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倒在床上。

光辉的身体和精神都相当疲累,光是闭上眼睛,轨觉得自己快要被睡魔拉入梦乡似地。就在他即将入睡的那一瞬间,突然有人敲响房门。

当光辉撐起上半身的同时,露希就已经开门进到房间裡了。

「咦?你该不会已经睡著了吧?」

「不,只是昏昏沉沉的而已有事吗?」

「嗯,只是刚洗好澡,叫你也快去洗而已。」

露希的头发溼答答地,肩上还披著浴巾,身著白色T恤加上黑色贴身长裤,确实很像刚洗好澡的打扮。

「嗯,不过我不洗了。我现在很困,所以想直接睡觉。」

光辉再次倒回床上,当睡魔瞬间龚向光辉,並引诱他到梦中的世界时

「呃!?」

光辉感觉身体遭到強烈搖晃,他马上跳起来並睜开眼观望四周,发现露希正俯视著他。

「妳、妳在干什麼!」

「你认为我会允许流过一身汗后直接睡觉这种肮脏行为吗?不管,快给我去洗。这是师父的命令!」

「知道了啦!」

露希听到回答后,便心满意足地露出笑容並离开床边。

「啊,对了」

光辉用责备的眼神望向露希,她就站在门口有如想起事情似地转头說道:

「关於旅行,明天我们马上出发──虽然我想这麼說,不过我们卻缺少最重要的东西。所以为了筹措资金,我们明天必须先找工作。」

所谓的工作当然是和魔术有所关联──有时是除魔,有时则是寻找具有魔术价值的『工藝品』,他们两个之前已经做过几次了。

光辉一副「我知道了」似地点了点头可是,露希卻还是沒有离开的意思。

「还有什麼事~」

「我问你,光辉。」

露希用一种下定決心的表情看著光辉,她在面对光辉时鲜少露出如此认真的表情,所以光辉便事先做好心理準备。

「你在日本碰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吗?」

「」

一瞬间,光辉觉得心臟好像停止跳动似地,但仍然摆出平靜的表情给予回应:

「沒事啊?为什麼这麼问?」

露希注视光辉的眼睛一阵子之后,便搖了搖头。

「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沒事就好。你快去洗澡吧!如果你敢直接躺下,我会再赏你一拳喔!」

露希做出一个握拳威吓的动作后,便离开房间。光辉则盯著门口,不久后也移开视線,並将手放在心臟激烈跳动的胸口上。

(想不到露希竟然那麼敏銳还是我的演技太差了?)

光辉並沒有发现,露希看著自己时的眼神到底含有何种涵义

「要再小心一点不能让別人看破我心中的想法。」光辉自言自语一遍后,便下床开始準备換洗衣物,好在睡意袭来之前入浴。

翌晨,两人用过早餐后,便搭乘露希驾驶的车北上。露希穿著青草色的连身长裙搭配一件牛仔夹克,这种打扮与其說是找工作,倒比较像是到镇上购物的装扮。

魔术学院──这裡是聚集全英国的魔术师,並在裡面研究魔术以及开发独特魔术的地方。欧特和露希也都曾经在魔术学院学习魔术方面的知识,並磨练自己的技术。

有时候会有一些代表国家或大企业的委託人,委託学院代为找人帮忙处理一些寻常手段无法解決的『異常』事件。按著再出为了生活及研究,拥有金钱上需求的魔术师接受这些委託──这便是基本的流程。

路途上,两人一面食用午餐一面移动,花了车程約六小时之后,两人便抵达剑桥近郊一座出的山麓。因为阴天的缘故,山上的气氛让人感觉相当凝重。

路上只有一条向內延伸的山路,而这也是自古以来魔术师们经常使用的「小路」。为了避免一般人误闯,整座山都被一道隐蔽结界包围。那道结界极为复杂,即使是魔术师,初次来访的人还是有可能迷路。

「好,进去吧!」

「嗯。」

两人下车进入山路。光辉先前曾来过一次,所以並不至於迷路。正当他打算拋下露希先走时,卻被露希「等等,光辉。」地叫住──光辉转过头,便看见露希似乎正在期待某种举动似地等著他。光辉点了点头,便将风缠绕在身上並在她面前跪下。

「请上来吧,公主。」

「好,免礼。」

露希很满足地微微一笑,並将身上的重量都放在光辉伸出来的手臂之上,徒弟则稳稳抱住师父后便飞翔至空中。

前方出现了一个有如古城般的建筑物,那裡正是两人此行的目的地──魔术学院。

光辉降至地上后,又重新眺望一次大门。大门就像城门一般高耸且具有压迫感,而往左右两边延伸的石壁则将学院四周围成正方形。两人穿过大门后马上见到一大片庭园,上面覆盖著整面草坪,上面还飘著一层淡淡的白露。

「不管来几次,这裡都还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是啊虽然我现在已经习惯了,不过当初爷爷第一次带我过来这裡时,我也确实大吃一惊呢!」

在这份过度的寂靜之中──在如此隐密的景色之中,这个地方就是如此暧昧模糊且如梦似幻,甚至会让人產生一种有如身处梦境的错觉。

不久后,两人在白雾中看到三座建筑物。左边的是学院学生起居的宿舍,右边类似教堂一般的建筑物则是图书馆──这些都是上次来的时候露希告诉他的。以高耸入天的塔为中心,正前方彷若古城一般的建筑物便是校舍。

两人直直向前並打开校舍那扇沉重的门扉,裡面是入口大厅以及许多院生──魔术师们皆聚集於此。

「光辉,怎麼了?」

在通往专门介绍工作的办公室途中,露希发现光辉相当在意周遭的目光。

光辉只是马上回了一句:「不,沒什麼」,但仍然瞒不过她的眼睛。

「喔~~你现在还很在意自己沒有魔力的事情吧?」

被說中了。光辉从踏进大厅的那刻开始,他就很在意魔术师们投向自己的目光,那些眼神很纯粹地透露出一个疑问──沒有魔力的人为什麼会来到这裡?

原本光辉以为学会精灵术之后,自己就可以逃离沒有咒力或魔力所带来的自卑感。但是他回到日本和御影吵架之时,才发现自己根本还沒有脫离那种情感,就像现在一樣。自己还是相当在意魔术师们的目光,到底什麼时候才能告別软弱的自己呢?就在光辉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露希则对他說了一句:「沒问题的!」

「现在的光辉至少比在场的这些家伙都还要強,我敢保证。」

露希的鼓励让光辉微微露出笑容──一回过神,两个人已经抵达办公室的门口了。

两人进去后,裡面有一个柜台並且坐著几个办事员。

「哎呀?是露希吗?」

一位和办事员正在谈话的银发女性转过头来,並叫出露希的名字。

「好久不见。真稀奇耶,想不到露莉亚竟然会在学院裡。」

「別看我这樣,我可是这个学院的院长喔!最近反而待在学院的时间比较多。」

她一边說著,一边走向两人身边。她一头闪耀的银色长发看起来既纤细又丝丝分明,瞳孔与其說是蓝色,不如說接近水蓝色,还有高挺的鼻子以及鲜豔的红唇──或许是为了搭配自己的瞳孔顏色,她穿著一件水蓝色的开襟毛衣和白色的波浪裙,感觉相当相称。

「那个孩子是谁?难道是露希的?」

「嗯,基本上算是我的徒弟,他叫星之宮光辉。光辉,快打招呼!」

「喔、嗯」

被露希这麼一叫,他才惊醒过来。身旁有母亲、姊姊和露希等人,对已经见惯美女的光辉而言,这位女性的美貌仍然让他不由自主地看得目眩神迷。於是

「哼!」

「好痛!」

左腳突然被某人使尽全力踩了一下,光辉痛得立刻蹲在地上。那股痛楚让光辉睜大双眼,並抬头狠狠瞪著露希。

「妳干什麼啦!」

「哎呀,不好意思喔!我不晓得那裡居然有一只腳耶!」

露希如此随口回答。她用肉眼跟不上的速度踩了一下光辉的腳之后还装作若无其事。虽然光辉满肚子怨言,不过抱怨有可能会变成火上加油,所以他忍著痛楚站起来后,便向银发的女性行注目礼。

「初次见面,我是星之宮光辉,从一年前就开始向露希和欧特学习魔术。」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露莉亚──魔术学院的院长同时也是旁边那个暴力女孩的第三任师父。所以要是她以后虐待你,欢迎你向我投诉喔!」

「是,到时候还麻烦您帮忙。」

光辉一听到银发女性──露莉亚今人开怀的提议后,不自觉地与对方握手。

「你们在缔结什麼怪契約啦!」

露希在一旁看著两人的举动,便彷彿要将两人握著的手拉开似地闯进两人之间,並用力瞪了露莉亚一眼。

「等一下,露莉亚!这家伙是我的徒弟,请你不要莫名奇妙进来搅局,又不是老太婆含饴弄孙」

「老太婆?」

露希和光辉的背后突然流过一股寒意。

「老太婆是在說谁呢?露希?」

露莉亚面不改色地带著笑容,不过那张笑脸有如面具般毫无生气──很难得地,露希的脸上瞬间失去血色。

「露希!」

「是」

「妳也是女生,妳应该能了解哪种话最伤女人心吧?」

「呃是真的很对不起」

露希以相当正经的口气向她道歉。光辉看著这幕有如奇蹟般的景象,不由得在心裡暗自偷偷感动。

「算了,干涉別人管教徒弟确实也有不对,这次就原谅妳吧!」

当露莉亚恢复原来的笑容后,露希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话說回来,你们来到这裡,应该是来找工作的吧?」

「嗯沒错,我来这裡也沒有其它事可做。」

露希多少恢复平常的状态,並点了点头。

「刚好,老实說有一件工作很适合妳。」

「适合我的工作?妳知道哪种工作适合我吗?」

「嗯,当然。困难度再高都沒关系,总之只要是能夠一获千金的工作就可以──对吧?」

露希嘻嘻她笑著並豎起大姆指。露莉亚向刚刚谈话的办事员交代一些事情后,便从他的手中接过资料並递给露希。

「来,这是现在我们这裡目前处理中最高额獎金的委託。」

露希将资料迅速地浏览一遍。

「嗯我看看喔委託人的名字是艾略特,托勒瓦士该不会是那个」

「他很有名吗?」光辉问道。

「岂止有名說到托勒瓦士,他可是这个国家等级最高的鍊金术士喔!」

所谓鍊金术,原本意指将存在於世上森罗万象的物质还原成『四大元素』,再赋予其『形态』以创造出另一种系统的东西,但如今则是在现存的物品之上附加『含有魔术性质的事物』,借以创造魔导具或是魔导生命体的技术。

「托勒瓦士在创造魔导具方面拥有相当高明的技术,而產量也是首屈一指他平常还批发魔术师们使用的消耗品喔!」

「什麼是魔术师们使用的消耗品?」

「例如用来书写咒文的羊皮卷轴,或是进行仪式时振奋精神的香或蜡烛等等一类的东西。你第一次召喚精灵时也有用过,记得吗?」

「对喔:好像用了些奇怪东西。」

「托勒瓦士就是负责大量制造这类物品。托勒瓦士在台面上还拥有一家饰品企业,並雇用资浅的魔术师制造魔导具。这裡也常有他们的征人啟示喔!」

說完后,露希再次将视線移回委託书上。

「委託內容是逮捕大屠杀事件的犯人?」

「沒错,据說目前艾略特.托勒瓦士的周遭发生许多怪異的杀人事件。」

露莉亚继露希的发言之后开始說明:

「事件的开端发生在十天前,也就是六月三号的早上──有一位自称『法尔.基亚茲』的人寄了一封预告信到他的住处,上面写著『我要杀光所有和托勒瓦士有关系的人』。一般而言,应该不会有人相信这种既突然又莫名其妙的信件。理所当然地,托勒瓦士当初也並未加以理会。」

露希一边看著资料,一边仔细聆听。

「隔天早上他又收到一封信──这次上面写的是『我要杀光托勒瓦士公司裡面所有的人。』寄件者同樣为『法尔.基亚茲』。接著,那天中午过后,托勒瓦士在家裡处理一些文书工作,所以比平常晚到公司,卻在公司见到一幅如地狱般的景象」

「公司的一百一十九名员工和警卫全员遭到杀害,有些人的身体支离破碎,有些人被燒得全身焦黑──真的可說是一幅地狱图像。光看犯案的手法,就能知道犯人是一名魔术师。据說受雇於公司的警卫虽然只属二流,但好歹也算是魔术师。」

「於是,他在那天傍晚就来这裡登记委託工作。不过听說在那麼多名员工惨死的情況下,他竟只淡淡地說了句:『我有工作要委託你们。』而已。」

「该說他相当冷靜,还是非常冷血呢先不管那些,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这个委託都已经受理九天了,卻沒有任何人经手吗?」

露莉亚听完露希的问题后,只是搖了搖头並說:「怎麼可能。」

「你们看一下完成任务的报酬,居然高达十万英磅喔!我们的院生平常老是为生活费和研究经费所苦,怎麼可能放棄这个机会呢?」

「說得也是,毕竟是十万英磅那麼,这个委託遗留到现在就表示」

「嗯,接受这个委託的魔法师都与托勒瓦士有关联的人,一起反被那个名为『法尔.基亚茲』的家伙杀害了。」

「被杀害者的实力大概属於什麼等级呢?」

「还不算差,接受委託的魔术师有三个人,不过三个人都拥有『三级』的水準喔!」

「『三级』?那已经可以算是一流水準了,这麼高等还会被杀掉?」

一听到这个消息,露希也吃了一惊似地眉头微微颤抖。

「嗯,所以大家都相当害怕,已经沒有人想接下委託。毕竟金钱也要有命才能花,『二级』的魔术师们似乎也不想冒这个危险」

「也对『三级』如果惨败,代表对手不是『二级』就是『一级』──不论如何,沒人会想面对如此棘手的工作吧」

光辉也有同感,他並不想为了旅费而掛上性命。理所当然地,露希也应该会放棄这份工作吧

「妳觉得如何?妳也打算放棄吗?」

「怎麼可能?当然接下啰!」

「你要接喔!?」

看师父自信满满地接下这份工作,弟子不禁从旁穴嘴。

「干麼?有意见吗?」

「当然有!妳仔细想想看!我们只是想赚点旅费而已吧?」

「我知道啊所以呢?」

「既然如此,我们並不需要十万英磅这麼一大笔钱吧!只要有五万英磅,我们就能轻轻松松地旅行一年了吧?所以应该找些小一点的委託,一件一件慢慢解決比较──」

「原来如此。只要接下这份工作,往后两年的旅行就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了。嗯,这工作真是越看越充满魅力。」

一看到露希露出奸笑,光辉顿时哑口无言。露希属於只要下定決心,便会一路橫冲直撞到底的个性──事到如今,已经沒有人能阻止她了。

「我去办个手续,等我一下。」

「真的假的?」

光辉看著露希走向柜台,不禁无力地垂下肩膀,露莉亚则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也很辛苦呢!」

「若真的这麼认为,拜託请阻止她不对,当初不要介绍那份工作给她就好了。」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嘛!沒问题的,能夠超越露希的魔术师实在不多。我也算是『一级』的魔术师,但还是比不过那女孩。」

听到露莉亚这麼說,光辉不禁发出「什麼?」的疑问。

「不过,刚才露希不是很怕妳吗?」

「光辉,这种事当著本人的面說不太好吧?」

「啊对、对不起」

光辉对自己的失言不禁脸红而低下头。露莉亚看到他的反应,似乎觉得很有趣似地露出笑容。

「光辉,你还真是老实呢!我能了解露希为什麼喜欢你了。」

「喔」

光辉並不了解箇中缘由,只是暧昧地点了点头,这一幕又让露莉亚再度绽放微笑。

「露希为什麼会怕我呢?毕竟我是她的师父,会怕也是当然的呀!一个人的強弱並不单纯是力量上的差距,立场上的问题也有关联──对你而言,应该也有类似这种立场的人吧?」

「是的,确实有类似立场的人。」

光辉头一个就想到姊姊,才终於恍然大悟。可是,想不到露希也有如此一面真令人意外。

「就是这麼回事。你既然是她的徒弟,就做好万全的準备吧!」

露莉亚拍了拍光辉的背,但光辉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很清楚师父的实力,但是我」

「对了,我有件事想问你一下。」

露莉亚的表情一脸认真地看著光辉。

「虽然你自称正在学习魔术,但到底是哪种魔术呢?你看起来基本上已经学会符文的樣子,但那些不过是辅助用你好像.完全无法生成魔力說得明白点,你完全不适合成为一个魔术师。」

「妳的话說得真的很明白。」

「嗯,我就开门见山地說。毕竟露希和欧特会看上你,代表他们相当期望你的将来。你拥有无法產生魔力的不利条件但在这不利条件之下,你应该已经拥有一个足以弥补这个缺点的不,而是超越那个缺点的才能。对吧?」

要不要告诉她关於『可视星幽界之眼』的事情呢?当光辉在心中如此踌躇不決时

「啊原来如此」

露莉亚卻有如豁然开朗似地发出声音,她的视線早已转向光辉耳朵上四种顏色的穿洞耳环。

「你正在学习精灵术吧?这麼說来,你刚才好像也說过要召喚精灵之类的话。」

光辉戴在耳朵上的四颗宝石正是精灵特別乐於棲息的宝石,但不论对方对精灵术有何种了解──对精灵术半生不熟的人来說,只会以为那是普通的装饰品罢了。一般而言,使用精灵术也只能操纵和术者属性相合的一种精灵而已。

「嗯这真的只能說是奇才。『可视星幽界之眼』居然能找到拥有如此絕佳才能的人发现你的人是欧特吗?」

「是的,我在自己家附近閒逛时偶然碰到他。」

自己当时运气实在太好了,要是沒遇见欧特,自己大概仍然悲惨地待在家裡自暴自棄吧!不过,光辉也认为──或许自己那时不该和欧持相遇,如此一来,也就不会发生那个事件了

「光辉?」

「嗯?」

突然听到呼叫自己名字的声音之后,光辉马上从回想中回过神来,露莉亚则正用一脸狐疑的表情盯著他看。

「怎麼了吗?你刚刚好像一直在发呆。」

「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

露莉亚喃喃自语,然后溫柔地绽放微笑。

「光辉,有沒有人說过你不会說谎呢?」

『你这家伙还真是不会說谎。』──他想起自己唯一一位朋友曾经对他說过的话。

「这麼說来,我真的被朋友那麼說过。」

「我就知道,就连我今天和你第一次见面,也能夠轻易了解你的心思。你真的是个很老实的孩子。」

「」

她到底了解了什麼呢?自己渡过的人生还沒有单纯到能让见面不到一个小时的陌生人完全理解的地步。就在光辉愤然地想要反驳时

「所以,我就送老实的孩子几句建言吧!」

卻错过反驳时机,光辉只好听她继续說下去。

「我不会說不能回忆过去。因为失去『过去』就沒有现在的自己,所以偶尔缅怀『过去』也无妨但千万不要忘记你活在『当下』的事实。因为『未来』是由『过去』所延续,也就是『现在』的你所创造的。」

露莉亚似乎已经看透『星之宮光辉』的一切似地。

「为什麼对我說这些话呢?」

光辉和露莉亚非亲非故,一般人会对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提出建议吗?露莉亚听完疑问后,便笑著說道:

「虽然我不想承认,不过或许正如同那女孩所說呢!」

露莉亚望向还在文件上签名的露希,並面带微笑地說出这句话。光辉卻无法了解话中的含意,正打算追问时

「光辉,手续办完啰!」

露希已经走了过来,她的手上还拿著一些看似记载事件详细资料的文件。她来回观望徒弟脸上困惑的表情和露莉亚的笑脸,一脸疑惑地歪了歪头。

「你们两个刚刚在聊什麼?」

「呃、沒」

光辉对於刚刚所谈的话题摸不著头绪,所以也不晓得该怎麼回答,因此一句话吞吞吐吐地說不出来,於是露莉亚代他回答:

「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啦!我只是告诉他,如果觉得当妳的徒弟太辛苦,就改跟著我学习魔术吧!」

「原来如此,妳在挖角啊什麼麼~~!?」

露希这声大叫让全办公室的人都往她身上注视,但她根本不理会这些视線,只瞪著大眼並转向光辉,抓著他的胸襟逼问:

「光辉!你的意思是做我的徒弟让你很不满啰!?」

「冷、冷靜下来我沒什麼不满!我只是被她逗著玩而已啦!」

光辉感到胸口被一股巨大的拉扯力道拉住,他勉強挤出这句话之后,露希才把手放开,並站在像是保护徒弟的位置瞪著露莉亚。

「露莉亚?」

露希质问的声音相当低沉且含有怒气,让后面拼命咳嗽的光辉感到一股从头灌到腳底的寒意,不过露莉亚卻一脸若无其事,只对两人无厘头的举动露出笑容。

「妳想想,如果突然被师父拋棄,做徒弟的应该会很伤脑筋吧?当初露希也是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摆出一副快哭出来的樣子呢!所以找才先劝他」

「我才不是被拋棄呢!千夜只是实现了梦想而已!而且我絕对沒有拋棄光辉的打算,所以不用劳烦妳费心!」

以前曾听露希提起,千夜好像是露希的第二位师父。露莉亚一边看著满脸通红的露希,一边喉咙快要抽筋似地笑著並乘胜追擊:

「哈哈真是太好了!光辉她說自己絕对沒有放你走的打算喔哈哈!」

「!」

露希的脸红到不能再红。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看来似乎正努力強忍著羞意。

「光辉!」

「呃是!」

被她那压抑愤怒的声音一叫,光辉的语气不由自主地拘谨起来。

「既然工作已经接到了,我们留在这裡也沒事,快走吧!」

转过头的露希依旧一脸红润,她抓著光辉的手腕並走向通往走廊的门。光辉虽然被拉住,但还是把头转向露莉亚,刚好瞧见露莉亚因为笑得太夸张,正用手指拭去眼中打转的淚水。露莉亚发现光辉的视線后,便朝著他轻轻挥了挥手。在踏出办公室的前一刻,光辉总算来得及回给对方一个注目礼。

「真是受不了和露莉亚讲话真的会让人心浮气躁。」

坐进车內后,露希粗鲁地打下排档並用力踩下油门,车子便以眼睛无法辨识窗外景象的速度开始狂飙。

「那个人常常这樣逗著妳玩吗?」

「她平常就是那个樣子,不过今天特別坏心眼──大概是因为我叫她老太婆,所以让她很不高兴吧!」

「老太婆?」

「光辉,你猜猜露莉亚几歲了?」

或许是为了报露莉亚逗她的一箭之仇似地,露希露出奸诈的笑容。

「几歲啊她感觉上差不多二十五到三十歲吧」

光辉老实地說出感想之后,结果露希的嘴巴卻啧啧作响並搖了搖手指。

「光辉,你太天真了!根据爷爷的說法,你絕对猜不到她的年纪比我爷爷还大!」

「不会吧?」

这是光辉唯一的感想。虽然欧特的腰桿相当直挺,但还是不改身为一个老人的事实。跟欧特比起来,拥有一头耀眼银发以及水嫩肌肤的露莉亚年纪竟然更大──除了开玩笑,並沒有第二种可能性。

「不,好像是真的。露莉亚的嗜好是环遊世界並寻找拥有魔术资质的人,再将他们带回学院,听說爷爷当初就是这樣被看上的。据說她当时就已经二十多歲了」

不用說,从露莉亚身上当然感受不到任何妖气。如果是魔物的话,还能解释她为什麼不会变老──可是也无法只凭眼前这个例子,便认定世上存在能夠躲过时间洪流的魔术。

「总之,这世上还是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說得也对。」

两人決定停止思考,不打算继续在想不通的事情上多花脑袋。

「对了,我们现在正开往哪个方向?」

光辉如此问道,於是露希将资料递给他說:

「委託人的住处──诺丁罕,他似乎住在离这不远的地方。」

光辉将资料翻过一页,大略浏览描述委託人的资料,上面详细记载著他的住址、家庭成员和经历等等。

露希负责驾驶,光辉则逐页地翻閱资料,以了解整件事的大致经过。

他跳过办公室听到的部分按著看下去──委託人艾略特.托勒瓦士离开位於诺丁罕的公司大楼──也就是大屠杀现场之后,在傍晚抵达学院並办妥委託的手续。

翌日,第一位魔术师马上接下委託,按著前往当晚收到的预告信裡指名的家庭──资料上並沒有记载他们和艾略特的正确关系,恐怕是沒有明确称呼的远房亲戚──然后在保护他们的同时,和那个家庭的成员一起遭到杀害。

过了两天,在第二位魔术师接受委託之前,又有二组亲戚被灭门。第二位魔术师曾经提议为了方便进行保护工作,希望将那些亲戚聚集到同一处──也就是艾略特的住处,但卻遭到所有家庭反对。

反对理由主要有二。第一,固守在同一个地方,若被对方使用大规模轰炸之类的魔术连同整栋房子一併摧毀的话,根本就防不胜防。第二,並沒有任何证据足以证明犯人不是来自於艾略特的家中,虽然应该沒有人会杀害自己公司的员工──就如同光辉所想,第二位魔术师当初似乎也这麼认为,但亲戚们卻坚決拒絕这项提议。

时间就在如此你来我往的过程中流逝。到了晚上,又收到法尔.基亚茲寄来的预告信。虽然魔术师相当在意他们为何拒絕聚在一起,但仍然前往被指名家庭的所在处。

然后,第二位魔术师也和亲戚们一同遭到杀害。

翌日,第三位魔术师最后也是相同的结果。他前往送来的预告信中指定的家庭,后来似乎想要逃跑,结果魔术师和一家五口一同被发现陈屍在距离住处不远的路旁。

接著过了五天──这段期间沒有任何人接下委託,代表沒有人想和这件工作扯上关系而丟掉小命。光辉十分了解『沒有力量,便无法保护他人。』这个道理,所以並沒有责备他们的意思。

「什麼嘛结果现在还活著的亲属,不就只剩下委託人的手足以及其家庭了吗?」

当资料閱读完毕后,光辉便如此小声地自言自语。根据资料所示,剩下来的亲戚只有他的妹妹和姪女、以及弟弟夫妇和他们的儿子共五人而已,其他亲戚都在这五天內被杀得一干二淨。

「嗯,保护他们似乎也算在任务的一环当中所以我才这麼著急。」

「原来如此。」

光辉将资料放在膝盖上並重新看向前方,他眺望著在极速中不断更迭的风景,同时也发现在自己的心中──『想要守护这一家人』的強烈意志已然紮根。

(他们明明和我非亲非故)

但回想起一个月前的自己──和当初满脑子只有自己的时候相比,光辉不禁露出苦笑。

这份在心中紮根的坚強意志,絕非来自纯粹的正义感,自己只不过是对『有人会送命』这个事实变得異常胆小罢了。

光辉知道就算成功保护住这一家人,也无法赎清自己当时犯下的罪过。

「光辉?」

露希手握方向盘,並频频看向自己。

「有事吗?」

「你在傻笑什麼?想到有趣的事情了吗?」

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露出笑容,幸好她以为自己是想到开心的事。

「嗯,是啊,还蛮有趣的。」

「是什麼事?」

「对露希来說,这件事可能有点无聊。」

「什麼嘛!装神秘一点都不好玩啦!」

「說什麼傻话,我们不就活在每天都要保持神秘的世界裡还有拜託妳开车要看前面,不要发生车祸了。」

「小气!」

虽然露希看起来有点不服气,不过因为光辉的话还有点道理,所以她並沒有继续执拗地追问下去。

附带一提,光辉回想起的並不是愉快的事,而且还是件让他很不愉快,甚至不愿意回想的事情。但就某方面来說,的确还蛮有趣的。

当时自己执著於力量而失去控制,最后还成为事后数百人死亡事件的起因──真是既可悲又愚蠢得让自己哑然失笑。

光辉再次露出带有自嘲意味的笑容,露希则是神情严肃地凝视浮现这般笑容的光辉。

进入诺丁罕后不久,便在小镇的中心一带看见艾略特的房子。

「好大的房子果然只要一当上老板,就能住这种房子呢!」

「可是一点好处都沒有。面积这麼大,打扫起来很辛苦,只好僱请佣人帮忙整理环境,而且有事找父母还得费尽力气。」

不过找姊姊倒还不难,只要用「频道连接」就行了。但有事找母亲的时候真的很辛苦,就算感应灵气找出她的所在位置,也还要花一番力气才能到达那裡。

「不过都有钱盖这麼大的房子了,僱几个佣人也很简单吧唉,真想住在大声叫也沒人理的房子裡,一次也好。」

「既然这樣,要不要找一天到我家看看?」

「咦?」

「我家也蛮大的,所以妳应该能亲身体验刚刚說的那种情況。不过只要待一个礼拜,妳大概就会嫌烦了吧!」

光辉一說完,便将视線从窗外移到旁边的露希身上,结果不知为何她也看著自己,整个人呈现呆滞──並且在踩著油门的状态下,车子便以可怕的速度冲过艾略特家的大门。

「喂,开过头啰?」

「咦?哇哇哇~~」

露希回过神来.並慌慌张张踩下煞车,光辉则带著苦笑說:

「喂:开车时不要看旁边好不好,很危险耶!」

「都因为你說了一堆奇怪的事情啦!」

露希转头看向光辉,不知为何,她似乎相当生气。

「我刚刚說了什麼话吗?」

光辉试著回想,刚刚除了问她要不要到家裡看看之外,自己並沒有說出什麼奇怪的话。看到光辉一副丈二金刚摸不著头绪的樣子,瞪著他的露希突然把头转回正前方

「算了!」

「好痛!」

露希突然打到倒车档,並让车子猛然倒退。光辉一边揉著刚刚撞到座位的后脑勺,一边用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从侧面望著师父那张不高兴的脸。

回到大门的位置后,露希抬起下巴指示光辉,似乎是要他「去按对讲机」的意思。

「用嘴巴讲啦!妳到底在主什麼气啊?」

「你說什麼?」

「不,沒什麼」

光辉走下车子並使劲关上车门,发出一声「磅」的巨响。虽然光辉感觉到露希那道似乎将后脑勺贯穿的视線,但他並未加以理会。

光辉再次面向铁柵栏大门,高度虽只比自己的身高还高一些,但宽度大概能让两辆车子轻松通过。光辉按下对讲机──不到一秒,一名女性的声音便透过对讲机传了出来。

『你好。』

「不好意思,我们是接受委託的人。」

『恭候大驾多时。小的现在立刻前去迎接,烦请稍待。』

对方离开对讲机之后,光辉回头瞄了一下露希並与她四目交接,但是露希卻马上将脸別开──她似乎还是相当生气的樣子,光辉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有一个人从远处依稀可辨的豪宅內门中走了出来,似乎是一位女仆。虽然她朝著这裡快步走来,但到大门似乎还要再花上两分钟。

最后总算抵达大门的女仆将门栓解开,再将看似很重的大门拉开。

「欢迎大驾光临艾略特老爷已恭候多时。」

光辉回头打个手势后,露希便面无表情地开动车子並进入庭院之中她似乎还是不太高兴。俗语有云:『女人心和冬风一樣善变』(註2),露希的情绪真的是变化无常,不过也代表容易转往好的方向,所以並不用过度担心。

光辉一边这麼想著,一边跟著车子进到庭院裡面。其中有一条看似步道般的通路从大门延仲至豪宅。车子便停在道路外的草坪上。露希才刚下车,后方就传来「叽」的一声,光辉回头一看,原来是女仆正关起大门的声音。

「请往这边。」

女仆等露希一起过来后,便带著两人前往豪宅。

走进门后是一座挑高的大厅,地板上铺著柔软的地毯,並在四处摆放一些椅子以及架子,倒也沒有特別显眼的装饰品。

为了保险起见,光辉召喚风之精灵並对豪宅的內部进行调查,卻沒发现特別奇怪的地方。进到魔术师家时,最好还是谨慎为妙。

女仆将两人带到右方靠內侧的一扇门前,门后是客厅,而客厅正中央的沙发上则坐著一名中年男士。

这名男士似乎正是这次工作的委託人──艾略特.托勒瓦士。

他将褐色的头发全部往后梳,並且戴著一副无框眼镜。他拥有英国人中算是轮廓很深的脸庞,而流露出的表情看起来相当严肃。就连对服装沒有深入研究的光辉,也能看出穿在他身上的灰色西装属於高级货。

这名男士既沒站起来,也不向两人打招呼,只是以一副品头论足似的銳利眼光打量露希和光辉。

他那极为失礼的态度让光辉有些不悅,但他勉強压抑住情绪。至於露希对那副态度倒是毫不在意,她一腳踏入会客室,微微点头並俐落地打声招呼。

「初次见面,托勒瓦士先生,我是自学院接受委託的露希.卡罗,这位是我的徒弟星之宮光辉。」

露希自我介绍后,光辉也进入会客室並向对方行礼。

「」

艾略特以略含讶異的眼神看著光辉。鍊金术士虽然在魔术师中属於魔力较低的一类,但还是多少能感受到对方魔力的強弱,而那道讶異的眼神便含有「为什麼沒有魔力的人会来这裡?」的疑问。

「我是艾略特.托勒瓦士,总之请先随便坐吧。」

艾略特到底是认为只要帮得上忙就好,抑或是感到失望似地对光辉失去兴趣。他以沉稳的声音报上名字后,便请两人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失礼了。」

露希坐在裡面,而光辉则坐在旁边。艾略特再次用饱含打量的眼神,毫不客气地看著两人──或许该說是露希一人。

「妳就是露希.卡罗吗?我也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出入学院,所以偶尔能听到在那边就学的魔术师间的传闻。露希.卡罗──学院史上以第二年轻的年纪达到『一级』的天才魔术师,过去曾经独自一人解決学院裡的魔术师所召喚出来卻无法加以控制的幻兽,是一名专精於战斗的魔术师──任由金色长发随风飘逸的战斗英姿既美丽又高傲,所以被人称为『女武神』,沒错吧?」

光辉虽然是第一次听到露希的绰号,不过他完全能夠理解替她取下这绰号的人心中的感觉──露希战斗的方式彷彿跳舞一般,让人感受到一种纯粹的美感的同时,並将对手狠狠地打得体无完肤──可是本人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绰号。

「这不重要,我们可以谈公事上的话题吗?」

露希說话的时候虽然面无表情,她的音调卻混杂著些许不悅。

「嗯不过,案子的详细情況就跟资料上一模一樣,而本人希望能将犯人逮住並送到我面前。在那之前,则请你们在这栋房子生活並兼任警备的工作除此之外,欢迎提出任何问题。」

「那麼,我有几个问题」

露希似乎已经事先想过问题,於是对方一說完,她便拿起报告书直接询问:

「针对预告信上署名的『法尔,基亚茲』这个名字,你有什麼線索吗?」

「沒有。就是因为沒有,报告书上才尚未提到关於他的情报。」

「下一个问题,你的要求是『逮捕犯人』,意思是不用杀死他也沒关系吗?」

「真不愧是『女武神』,所问的问题相当血气方刚。妳不将战斗对手至於死地,就无法获得满足吗?」

「不,沒这回事,我只是重新确认一次罢了。我知道了,那麼只要将这名犯人──法尔五花大绑就可以了吗?」

「对。」

「那麼,最后一个问题」

露希顿了一下。露希现在注视委託者的眼神,就像是艾略特刚刚的眼神一樣,有如确认对方是否为足以信赖的人物一般

「第二位魔术师曾经提出一个建议──他认为将所有亲戚集中在这栋房子裡会比较容易防守,但是贵亲属们都顽固地加以拒絕。请问是为什麼呢?」

「理由应该已经写在上面了吧?」

「是的,上面的确有写。」露希点头回答,並将资料翻开朗读。

「第一个理由,就是拥有房子被整栋摧毀,让对方一网打尽的可能性;第二个理由则为无法排除你就是犯人的可能性,而第二个理由让我相当在意。」

「真是好笑!妳该不会也怀著『我就是犯人』这种愚蠢想法吧?」

「直接了当地說。就是你被所有亲戚认定,若聚集在府上将有被你杀害的可能性以前曾经发生过什麼事吗?」

客厅內一片寂靜无声,立钟秒针的移动声都稍嫌吵杂──经过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艾略特开口說道:

「这个问题与解決这件案子有关系吗?」

「有的。比方說,当我无法在那个亲戚的家中逮捕犯人,我便无法棄保护对象於不顾而回到这个家裡。因此会把这裡当作紧急避难所,並把他们带到这裡来到时候你是否值得信赖便会遭到质疑。如果亲戚们表示不想过来这裡,我便必须另外想出一个新的避难地点所以,你记得自己过去曾经做过令人无法信赖的事情吗?」

「沒有。」

艾略特如此断言。露希彷彿辨认真偽似地盯著他看,不久后

「我了解了。」

当露希做出结论的同时,她的表情也缓和下来,並朝艾略特点了点头。凝结空间的紧张感当场消失,空气的流动也渐渐变得XX起来。

「既然问题都问完了,我想我们也差不多该开始工作听說每天深夜两点就会送来预告信,是这樣的吗?」

「嗯,昨晚也收到了不过我们束手无策,被指名的一家人就这樣惨遭杀害,完全沒留活口。」

关於此点,露希不予置评。

「话說回来,我们接下来必须住在这边吧?不过,因为我们是直接从学院过来的,因此並沒有攜带行李,所以想準备一下換洗衣物」

「嗯,沒问题」

「不过,我们沒带钱过来所以可以先向您索取五百英磅吗?」

露希露出像花朵般美丽的笑容向艾略特索费。即使是一直板著脸的艾略特,也不禁露出苦笑,便从上衣的怀中取出一个厚厚的钱包,並直接扔到露希面前。

「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吧只希望那些衣服不会白买。」

「說得也是,因为这件委託也有可能今天晚上就完成了。」

露希将看似放满钱的钱包拿在手裡,心情相当愉悅,並俐落地将对方的讽刺带过。

「那麼,恕我们先告辞对了,我们大概五点左右会回来。」

两人站起来时,刚好传出有人敲门的声音。

「失礼了,小的把茶送来」

先前为露希们带路的女仆正端著放上茶组的银制托盘站在门口,她一看到两名客人已经準备离开房间,使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

「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得去添购一些物品。」

於是,女仆很难为情似地深深低头赔罪。

「真是万分抱歉!小的如果能再早一点把茶送来就好了。」

「不会啦!妳已经夠快了,只是我们的事情谈得更快而已从今天起,我们曾往这裡待上一段时间,到时候再麻烦妳了。」

露希面带微笑並溫柔地给女仆一个台阶下后,便将视線转到站在女仆后面一位看来不到十五歲的少女身上。

「对了,请问这位小姐是?」

少女拥有一头中等长度且丝丝分明的褐色头发,虽然她的脸蛋尚嫌稚嫩,不过再过两、三年应该就会变成世上男人絕不会放过的美少女。她披著一件粉红色的开襟毛衣,配上一件非常相称的红色长裙。

光辉这才想起,资料上记载艾略特有一个女儿,名字好像叫做

「好痛!」

当光辉还在思考时,左腳便剧烈地传出痛楚並发出无声的哀嚎。光辉的脸因痛苦而強烈扭曲,並狠狠地瞪了师父一眼。

「妳这次又为什麼要踩我的腳?」

因为有外人在,所以露希的表情还是维持笑容,不过语调明显低沉不少。

「怎麼可以第一次见面,就盯著人家的脸看呢?真沒礼貌。」

「妳这个人都是用『盯著人家看』形容瞄对方一眼吗?」

露希並沒有回答,只是把脸別了过去。她的心情好不容易变好,但突然又变得**欲来,让光辉不禁搖头叹息。

「请问,你沒事吧?」

这名褐发少女相当担心地如此问道,但露希卻面不改色地回答:

「嗯,沒事。我家徒弟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而且一脸不可靠的樣子,好歹也被我锻练过,刚刚那一下算不了什麼的!」

「不过,刚刚声音这麼大声我还以为地板被踏破了呢」

「沒事,请你放心。」

「好的」

一听到露希话中毫不让步的強硬口气,少女即使脸上仍带著无法接受的表情,但还是让了一步。光辉则是一边想著:『不好意思喔!我就是看起来不可靠啦!』一边忍住疼痛並強压下扭曲的表情。

「艾米儿?怎麼了吗?」

艾略特从沙发上站起来,並叫了女儿一声。

(对了,就是这个名字)光辉在心裡暗自点了点头。

「父亲大人您真是人见外了,有魔术师客人来访前请先吩咐我一声,差点害我来不及对客人打声招呼呢!」

「抱歉,本来想在晚餐时再向妳介绍的。向你们介绍,这孩子是我的女儿,艾米儿。」

「初次见面,我是艾米儿.托勒瓦士。感谢两位今日为了敝家族大驾光临寒舍。请问两位要外出购物吗?如果不嫌棄的话,就让小女子为两位带路吧!」

虽然艾略特以外出过於危险的理由阻止她,但露希卻以有自己的保护比较安全为由說服艾略特,最后三人承诺会於五点前回来,便一同出发前往镇上。

「卡罗小姐,妳太厉害了!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当著父亲的面提出自己的意见呢!」

艾米儿在经过大厅並且走向大门的途中如此說道,从她注视走在身旁的露希的眼神中可以窥见些许崇敬之色。

「会吗?可是我觉得这並沒什麼大不了的」

虽然露希嘴上如此說著,但心情看来似乎不差,因为露希的脸色显得相当柔和。走在她们后面的光辉把两手cha进夹克口袋裡,並安心地吐了一口气──看来她刚刚变坏的心情已经缓和不少。

三人走出大门,外面仍然是阴天,吹拂光辉金色头发的风也很冰冷。

(!?)

隐藏在风裡的精灵们突然通知他有魔力的反应。光辉立刻闭上双眼,並将意识与精灵们同步。

在三人所站位置右前方的盆栽树枝上,有一只鸟的影像投射在光辉的眼睑中,从它身上可以微微感受到普通的鸟类所沒有的異质力量──也就是魔力。

是使役魔。

(有人正在监视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