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迷雾重重 燕京惊疑(1 / 2)

新岳传 至尊龙威 0 字 2021-08-27

 风云初定,四方安宁,云门一战,金人大败而归,非但没能剿灭匪患,反而折兵数万,完颜亮大怒,欲杀神武军都总管完颜元宜和武胜军都总管徒单守素,以及属下猛安唐括乌野,骁骑副都指挥使王祥(元宜之子)。.幸得尚书左丞张浩、吏部侍郎魏飞卿、刑部侍郎郦阮舆、户部员外郎党怀英等一帮汉人官员极力劝谏,才得以保住性命,饶是如此,这三人还是被击杖五十,以示惩戒。

完颜元宜、徒单守素等人被打得只剩下了半条性命,他们都是完颜亮的亲信,是助完颜亮登基的功臣,完颜亮如此不念旧情,他们不免对完颜亮起了怨恨之心。那完颜元宜是辽国降将,对金朝本就存有异心,这一来他更加痛恨完颜亮了。

完颜元宜父子被家人抬回家中,将息了半月,方好转过来。一日,父子两人正在客厅闲聊,内府家人来报:“将军,葛王遣使求见。”完颜元宜闻报一愣,对王祥道:“我与乌禄(完颜雍)素不结交,他遣使来访,却是为何?”王祥道:“葛王必是来拉拢我等。”完颜元宜不解,继续盯着王祥问:“我儿,此话怎讲?”王祥道:“父亲你想,迪古乃与乌禄虽同为太祖之孙,但一嫡一庶,迪古乃虽侥幸得天子之位,却并不被宗族所认同,乌禄必积蓄力量,图谋有朝一日取而代之,夺取皇位。”听了王祥的话后,完颜元宜更加糊涂了,他对王祥道:“祥儿,我还是不明白,迪古乃是我和徒单守素、唐括乌野等助他弑杀熙宗才得以登上王位的,天下尽人皆知,这是公开的秘密。他这样明目张胆地来拉拢我,就不怕我告知完颜亮,对他不利吗?”

王祥脸色凝重地道:“非也!父亲,你想的太简单了,素不闻‘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迪古乃生性残暴、多疑,滥杀无辜,为了稳固皇权,就连宗族都不放过,何况我们大辽遗臣?毕竟他得到皇位,不是名正言顺,我等终究是他心腹之患。为堵天下悠悠众口,他一定会找机会除去我们的。葛王是何等样人,怎会看不出个中缘由。我们的处境,我们的心思,葛王已分析的很透彻,他料定我们不会去告知完颜迪古乃,所以才敢遣使前来,因为那样的话,我们也脱不了干系,性情乖张的完颜亮,一定会认为我们和葛王有勾扯,只会加速完颜亮除去我们。现在,我们不得不慎重考虑一下,给自己找一条后路。”听了王祥的话,完颜元宜大吃一惊道:“我儿所言极是,为今之计却待如何?”王祥道:“且看他派来的人怎么说,探探虚实,再做计议。”完颜元宜一听,问道:“怎么?现在不和葛王结盟吗?”王祥道:“然也!葛王势力现在还不够强大,我们得做两手打算。迪古乃对葛王盯防的很厉害,为了不让他培植党羽,他频繁调动葛王职位,处处掣肘于他。即使现在在祖宗之地东京做留守,能够得到宗室的拥戴,可是他并不自由,因为为了监视葛王的行踪,迪古乃派心腹高存福在葛王身边坐了副留守,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的苗头,完颜迪古乃便会借谋逆之罪除去个葛王和同宗的族人。”

对于王祥的分析,完颜元宜非常赞同,他暗自庆幸自己能够有一个足智多谋的儿子。当下赞道:“我儿说的没错,迪古乃本就对我和徒单守素、唐括乌野心存疑虑,如果发现我和葛王走得近乎,必定对我不利。看来得小心行事才行。”王祥点了点头。于是命家人把葛王的人带进内室详谈。自己暂且回避。

葛王派来的人是一个身高体阔,三十多岁的大汉,宛然是燕王完颜宗明的亲信随从纳兰文定,这纳兰文定怎会成了葛王完颜雍的信使了呢?此事说来话长,原来燕王有一妃子名曰:钮祜禄殊兰,生的貌美如花,娇巧可爱,极受燕王宠爱。在燕王出使扶桑之时,有一次,完颜亮无意间在燕王府碰到了殊兰,被他美色所引,完颜亮顿时魂飞魄散,淫心大动,当即在燕王府奸污了殊兰,这还不算,完颜亮为了长期zhan有殊兰,竟然纳她为贵人。燕王完颜宗明是完颜亮同宗叔叔,他纳殊兰为妃,形如纳母为妃。这种违背人伦的兽行之举,真乃旷古难寻。完颜宗明从扶桑出使回来后,得知此事,气得直欲拿刀去找完颜亮拼命,幸亏纳兰文定等人拦阻,他才没有做出冲动之举,否则必遭杀身之祸。

其实,海陵王完颜亮的兽行还远不止这些,据说,贵妃定哥长得花容月貌,原是崇义节度使乌带的妻子,早年曾与海陵王有私情。乌带镇守边疆,每逢佳节或海陵王生辰,都派家奴葛鲁、葛温诣阙上寿,定哥也派侍婢贵哥前去问候。海陵王让贵哥给定哥带话:“自古天子就有两个皇后的,能把你的丈夫杀掉跟着我吗?”贵哥回去后,将海陵王的话告诉了定哥。定哥叹道:“年轻时,君王太不老实了,做出了令人羞愧的事情。现在儿女都已经长大,怎能再像年轻时那般胡闹!”海陵王知道后,心生一计,派人对定哥说:“你不忍心干掉你的丈夫,我将族灭你们全家。”定哥仍然不为所动。一次,乌带喝醉了酒,海陵王授意葛鲁、葛温将他缢杀,却猫哭老鼠假慈悲。乌带下葬后不久,他就迫不及待地纳定哥为娘子,后进封为贵妃,常与她一同乘车游览瑶池,其他妃嫔都徒步跟从。

丽妃石哥是定哥的妹妹、秘书监文的妻子。海陵王见她秀美,早已魂不守舍,想把她纳到宫中。他对文的庶母按都瓜说道:“你一定要休掉你的儿媳妇,否则的话我会采取别的行动。”按都瓜把海陵王的话告诉了文,文心里非常难过。按都瓜叹息道:“皇上说要采取别的行动,就是要杀你,怎能因为一个妻子而招致杀身之祸呢?”夫妻二人拥抱在一起,痛哭而别。海陵王如愿以偿,但仍不满足。他把文招至便殿,派石哥说些污言秽语来羞辱文,以此为笑谑。

昭妃阿里虎初嫁阿虎迭,生女重节,重节有羞花闭月之貌,海陵王禁不住内心的骚动,跟她在—起鬼混。阿里虎知道后,极为震怒,掌击重节,惹得海陵王非常不高兴,大杀宗室

后,海陵王把妇女们都释放了,因为她们中不少人都有美色:他想把她们纳入宫中,就派人对大臣萧裕说:“朕的后代还不够多,这些妇女中有朕的亲戚,把他们纳入宫中怎么样?”萧裕回答道:“最近大杀宗室,朝廷内外议论纷纷,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情呢,”可是海陵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萧裕也只好赞同。可以说,海陵王为了满足自己的,连自己的宗亲都不放过。

纵观史上,每位皇帝都有三宫六院,他们当中确实有不少人不满足,但像海陵王这样荒淫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的,却是凤毛麟角。据文献记载,当时宫女在外面有丈夫的,都要轮流出入侍奉海陵王。海陵王如果想临幸哪位宫女,就把她的丈夫打发到上京去,而不让她一同前往。他经常让教坊乐工在宫中轮值,每当临幸妇女,就让乐工奏乐,并命人把帏帐撤掉,毫无遮蔽,有时还派人当面说些污言秽语,以此为乐。女使辟懒在外面有丈夫,海陵王封做县君,想临幸她。没想到辟懒怀孕了,有妊娠反应,海陵王极端厌恶,让她喝麝香水,亲自揉打她的腹部,强行堕胎。辟懒苫苦哀求,希望海陵王能保全这个尚未出世的小生命,他不听,最终还是把胎儿堕掉了。

海陵王荒淫无度,究其原因,固然包含着某种政治因素和社会习俗的影响(诚如日本天皇为了延续种族香火,诏令男子可以和任何一个女子媾和),但他的所作所为还是激化了内部矛盾,无形之中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对立面,加速了自己的灭亡。

乌林答氏是完颜雍(后来的金世宗)的妻子。完颜雍乃太祖嫡孙,在海陵王深忌宗室的危险局势下,他听从乌林答氏的建议,多献珍宝,来取悦海陵王,博得了海陵王恭顺的赞誉。完颜雍在外任职。乌林答氏始终跟随在丈夫的身边,夫妻恩爱,相敬如宾。然而海陵王对乌林答氏这位美人,早巳垂涎三尺,久存霸占之心。完颜雍任济南尹时,海陵王担心对他失控,就命令他把妻子送往中部燕京作人质。这样,海陵王既可以控制完颜雍,又可以满足自己的。乌林答氏思虑盘算,如果抗旨不去中都,完颜雍将因此遭杀身之祸;如果听命前往,身心必然遭到海陵王的玷wu。在这种保持尊严和遭受耻辱的抉择关头,探明大义的乌林答氏决定舍命保夫。与完颜雍诀别后,乌林答氏上路了,在离中都燕京只有百里之遥的河北良乡固节镇,她投湖自杀身亡。海陵王的一纸淫令,绐完颜雍这个美好的家庭带来了极大的不幸。乌林答氏之死,加速了完颜雍夺位之心。但是完颜雍深感自己势单力薄,难以成事,思虑再三,想到了势力强大,同样有夺爱之恨的燕王完颜宗明,于是葛王完颜雍便暗中派亲信来请求燕王是否愿意结盟,共同对付完颜亮。燕王正不知怎样出心中的鸟气,当即应承了葛王的信使,愿意和葛王一起共同对付完颜亮。

也是事有凑巧,天意使然,山东剿匪给了燕王和葛王莫大的机会,完颜亮的暴虐,使得众多金朝将士和他离心离德,不再忠诚于他。燕王和葛王趁机网罗了大批完颜亮旧部,这其中就有武胜军都总管徒单守素,以及属下猛安唐括乌野,谋克斡卢保、娄薛、温都长寿,蒲里衍仆散忽土、徒单阿里出虎、裴满鲁思、术虎盛平。但是对于神武军都总管完颜元宜和骁骑副都指挥使王祥父子俩,二王却捉摸不透,为了慎重起见,燕王便派能言善辩的亲信纳兰文定代表葛王,前往元宜府上探探他的口风。

将军府内室,纳兰文定手捧一个锦盒,大踏步走到完颜元宜的跟前道:“小人纳兰文定参见将军。”完颜元宜端着茶盏正在品茶,闻声放下茶盏道:“我与葛王素不来往,不知他派将军来我府上,是何用意?”纳兰文定不动声色地回答道:“将军不要多心,将军乃国之栋梁,王爷仰慕已久,只是无缘相交。听说将军贵体染恙,王爷十分挂念,特遣小将送来一株千年人参王给将军调理。”天下尽人皆知,完颜元宜之伤,拜完颜亮所赐,纳兰文定如此说法,既给足了完颜元宜的面子,又找到了送礼的理由。足见其心机之深,巧舌如簧。纳兰文定打开锦盒,顿时芳香满室,众人只觉眼前一亮,红彤彤的盒底上躺着一棵黄橙橙的,粗如小儿手臂的长白山老人参,果然是人间极品,不可多得。

完颜元宜神色一肃道:“小将何德何能,敢劳王爷破费,俗话说无功不受禄,王爷的礼太重了,小将实不敢受。还请纳兰将军带回吧,替我谢过王爷。”说着把锦盒推到纳兰文定的面前。纳兰文定又把锦盒推还给了完颜元宜,语意双关地道:“送出去的礼,岂有收回之礼理。王爷说了只要将军能够把病治好,他愿意穷尽所能,在所不惜。这点小礼,微不足道。只盼将军不要忘记了王爷的好,将来王爷有什么事需要将军帮忙,将军可不要推托噢!”见推辞不掉,完颜元宜只好拱手谢过,半真半假地道:“那么就多谢王爷抬爱了。以后王爷要是有事用得着末将,末将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命家人把礼物收下,给纳兰文定奉茶。

喝了两口茶,完颜元宜和纳兰文定都没有开口说话,各自在心底揣摩对方的话中真假,气氛有点沉闷尴尬。正在这时,突然家将来报,海陵王完颜亮驾到,已经到了前厅。纳兰文定大惊,以为完颜元宜出卖了自己,抽出明月弯刀,便要冲出去。完颜元宜一把抓住纳兰文定的手腕道:“不要冲动,你且避一避,我来应付。”要是把纳兰文定去藏起来,已然不及。万般无奈之下,完颜元宜只好把纳兰文定藏在了帐幔之后,自己却趴在床上,哼哼唧唧,装将起来。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响起,完颜亮带着一帮卫士走了进来,完颜元宜一见惶恐异常,连滚带爬,滚下床来,伏地叩拜:“罪臣完颜元宜拜见圣上。”完颜亮疾步上前扶起完颜元宜,表情痛苦,声泪俱下道:“阿列快快请起,这儿不是朝堂,卿有伤在身,不必多礼。卿家受苦了,你不会怪朕吧?”听了完颜亮之言,完颜元宜满面流涕,颤着声音道:“谢圣上,罪臣无能,没能剿灭贼寇,损兵数万,挫了我大金的锐气,臣罪该万死。”完颜亮拉着元宜的手道:“阿列这不怪你,要怪只能怪贼人太过狡猾,朕不该打你。不过这这也是朕不得已而为之,卿和徒单守素都是朕的左膀右臂,朕只想让你们知道,江南之地依然在赵宋手里,切不可懈怠,如果连几个小毛贼都对付不了,岂不让宋人耻笑,那我‘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之夙愿,何时得以实现,阿列你明白吗?”完颜元宜放声大哭道:“臣明白!陛下,臣罪该万死,辜负了你的一片苦心。”完颜亮用手轻轻地拍着完颜元宜的头,喃喃地道:“阿列,明白就好。希望你不要误听人言,做出对不起朕的事。”完颜元宜身子一震,完颜亮此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看出了什么破绽,知道了自己和葛王接触的事了?不可能呀,自己以前从没和葛王有联系,而且纳兰文定也是刚刚才到府上,完颜亮怎么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

帏帐之后,纳兰文定比完颜元宜还要心惊肉跳,完颜亮这分明是在警告完颜元宜,难不成他发现了我?他真怕完颜元宜顶不住,出卖了他,完颜亮知道他是燕王和葛王的人,一旦被交出去,不但自己活不了,还会对二王不利,要是那样的话,不如和完颜亮同归于尽,杀身成仁。想到这不由得握紧了刀把,哪知,一不小心,碰了一下帐幔,随着帐幔的抖动,纳兰文定的心剧烈地跳动着,额头上冷汗直流。

完颜亮是何等样人,眼光之锐利,常人难以企及,他满脸疑惑走到床前,盯住帷帐看个不停。完颜元宜吓得面如土色,呆立在原地,做声不得。完颜亮刚想伸手拉开帷帐看个究竟,突然“喵呜!”一声,一个黑影窜了出来,直奔完颜亮面门冲来,完颜亮一惊,身子略微一侧,让过了黑影,一个卫士手疾眼快,抽刀劈向黑影。血光四溅,“噗!”黑影跌落地上,众人一看,却原来是一只狸猫。完颜元宜长出了一口气,全身骨软筋麻,像被抽了筋一样,差点瘫倒在地。

“畜生!胆敢冒犯天威,死有余辜。”完颜亮含沙射影,怒骂了一句。完颜元宜惶恐地走上前来,向完颜亮谢罪:“陛下受惊了,臣罪该万死。”完颜亮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完颜元宜被搞得莫名其妙,不知完颜亮为何发笑,瞪大眼睛看着他无语。笑完之后,完颜亮对完颜元宜道:“阿列不必担心,朕昨夜梦杀白虎,而后破宋军万里。今日杀狸猫,暗合梦相,看来我大金夺去江南,指日可待啦。”完颜元宜一听,松了一口气,跟着完颜亮的随从,跪倒在地呼道:“我皇万岁,恩威天下,千里江山,皆我大金。”哈哈哈!完颜亮一阵狂笑,带着侍卫,离开了完颜元宜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