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痴心悠悠 唯天可表(1 / 2)

新岳传 至尊龙威 0 字 2021-08-27

 夕阳暮鼓,笛声悠悠,一位蓝衫青年斜倚在一棵古槐上,无限悲怆地吹着笛子,他刚过弱冠之年,身高八尺,猿臂蜂腰,剑眉虎目,腰佩一把镶有碧玉的青虹宝剑,此人虽然书生打扮,却双目如炬,英气逼人,一曲方罢,青年仰天大叫:“千里江山,尽染胡尘,我盼王师早归来,杀尽齐鲁万古愁……”说完,迎风而歌: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岁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

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猃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歌声凄凄哀哀,直震云霄。

一队金兵走来,带队的蒲里衍,看了看青年,对手下士兵说道:“抓住这个狂生。”两名金兵奔青年跑过去,想要抓住他,待得金人近身,青年飞起右脚,左右开弓啪啪一踹,两名金兵立马被踢翻在地,“可恶的汉奴,老子宰了你。”蒲里衍怒骂一声,抽出腰刀,一拧身翻落下马,挺刀扑向青年。蓝衫青年解下宝剑,左手抓鞘,右手握住剑柄,呛啷一声,抽出宝剑,但见得剑锋颤颤悠悠,泛起一道青光,端的一把好剑,唰唰!青年拽了个架势,等着金兵蒲里衍上来,蒲里衍跑到青年身前,双手握刀,斜劈而下,“大漠风沙”卷起一团刀影,罩向青年人,青年人见来者势急,不与之力拼,剑锋一吐,粘住了刀面,身子一翻,犹如横向扯了道绳索,蒲里衍的大刀,被拉偏过一边。就这样蒲里衍一招力拔千钧的狠招,被青年轻描淡写地化于无形。

“偷奸取巧,他娘的,汉人没一个好东西。”蒲里衍怒骂连连,手下加快,身随刀走,刀随身转,卷起一股黑烟,迫向青年。青年毫不示弱,展动身形,前突后进,左旋右转,手中长剑,剑气如虹,幻化万象,斩、挂、点、刺、划、削、粘、云、洗、截、撩、格、挡、崩,尽展剑法之空灵,飘忽。

“当当当!”暮色里,两人大战了三十时个回合,没有分出胜负,看到头子被青年拖住,金兵们发一声喊,一齐举起兵刃,围杀青年,青年毫无惧色,挥动宝剑,在金兵丛中,左突右闪,眨眼间,两名金兵便死于他的剑下。暮色沉沉,玉兔东升,青年人与金兵激战已经四个多时辰,毕竟是以一敌众,这百十来号金兵如潮涌般杀将上来,渐渐地,青年的剑法慢了下来,并且开始有点凌乱,再加上那个武功不弱的蒲里衍,青年越来越吃力,防守的漏洞越来越大,形势急转直下,青年险象环生,一不留神,衣袖被蒲里衍大刀削去半幅,青年人一个趔趄,往后一退,差点摔倒,哗楞楞,密密麻麻的矛戟,从四周一起刺向他,青年人已无能力闪躲、格挡,因为他的正面被蒲里衍拖得死死的,无暇顾及其他。眼瞅着青年人便要被捅成蜂窝,蓦然空中一声长啸,一个白影从天而降,拉起青年人腾空飞起,堪堪躲过了金兵的矛戟,金兵全懵了,不知何方神圣,从空中救走了青年人,齐举头望向天空,见救走青年人的白影却原来是一位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和青年人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又轻轻落入场中,金兵还没有惊醒过来,呆愣愣地看着他们,白衣少年一翻手夺过一个金兵的长矛,背靠着蓝衫青年与金人对峙起来,青年人一边举剑盯着金人,一边朗声问道:“多谢兄弟相救,兄弟那里人?”,少年震声道:“大哥休要多问,等打发了这帮金狗子再说。”青年精神一振,大声道:“就听兄弟之言。”金兵被唬住了,拿着兵器,围着两人团团转,白衣少年忽然一抖长矛,高吟一句,“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吟罢,出手如电,长矛一挥,把一个金兵,挑向空中,那金兵活脱脱像一个被猎叉挑起的兔子,在空中惨叫着乱蹬手脚,少年人一甩手,金兵“嗖!”地一声飞了出去,“吧唧!”金兵一头撞在古槐树上,脑浆迸裂而死。

“好!”青年人赞了一句,被激发起了雄心,先前的疲惫一扫而空,浑身感觉像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他接着高吟,“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唰唰!”两声,宝剑削断了一个金兵的脖子。金兵蒲里衍大怒,指挥金兵从不同方向,围剿两人,两个年轻人浑然不把金兵放在眼里,恰如游学观景的士子,从容淡定,举手投足,杀招迭出,金兵在他们的吟对之中,纷纷倒地,命丧黄泉。

“壮志饥餐胡虏肉”声落,少年长矛,敲碎了蒲里衍的脑袋,蓝衫青年一见,不甘示弱,接口吟道:“笑谈渴饮匈奴血”。青虹剑划起一道青光,刺穿了一名金人的脑门,腥臭的鲜血如泉涌,喷射出来,溅了青年满身都是,他兴奋至极,手腕翻转,宝剑随风而舞,十分写意。

百余名金兵,几乎被宰杀殆尽,只剩下四名,这几个骚狗,见势不妙,丢下武器,脚跟脚拔腿就跑,白衣少年一见,手掌一震,长矛如疾失,发出刺耳的哨声,破空飞出,“噗!”犹如穿肉串,四名金兵被长矛串在了一起,两人转过身来,相视一笑,同声而吟,“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哈哈哈哈!”豪气直冲云霄。

蓝衫青年把剑鞘中,对白衣少年一抱拳,“敢问兄弟高姓大名。哪里人氏?”白衣少年躬身还礼,“小弟姓岳名啸字震宇,乃临安人士。敢问大哥名讳?家住何方?”蓝衫青年回道:“小可姓辛名弃疾字稼轩,山东历城人。”两位年轻人互通了姓名,把手言欢,彼此敬佩,相见恨晚。辛弃疾拉着震宇的手道:“岳兄弟,你是临安人氏,不知岳元帅是你什么人?”震宇回道:“回辛大哥,岳元帅正是家爷。”辛弃疾眉毛一挑,脸露喜色,“噢!怪不得岳兄弟这么厉害,却原来是名将之后,神武不输乃祖当年啊!失敬!失敬!”震宇不好意思地说,“辛大哥谬赞,愧杀震宇了,可叹我二八年纪,还是一事无成,辱没了祖上的名头。”说完震宇有点黯然神伤。辛弃疾安慰他道:“岳兄弟不要这么说,成大事者,并不一定要轰轰烈烈,只要我们行事坦坦荡荡,对得起国家,对得起民族,又何惧世俗对我们的看法?”震宇被辛弃疾两句话说得豁然开朗,拉住他的手久久不愿放下,“辛大哥,你说得对,为国家,为民族,赤胆忠心,何惧生死,还计较什么得失?”辛弃疾笑道:“岳兄弟,你这样想就好。”

两位年轻人趣味相投,脾气相近,山南海北,天文地理,无所不谈,谈话中震宇得知,辛弃疾是从山东历城来亳州探望老师刘瞻的,一路上,辛弃疾看尽了沦陷区,金人是如何欺压汉族老百姓的,他们淫人qi女,抢劫财物,强抓民夫,无恶不作,无所不用其极。“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金人统治区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全是拜完颜亮所赐,原来海陵王完颜亮为了准备对南宋的战争,加重了对人民的剥削和压迫。他下令征调各路猛安谋克军,凡年二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者全部纳入军籍,听候调遣。还征调天下骡马,官至七品的只允许留一匹马。为了筹集军费,他提前征收五年赋税,还巧立名目,诸如茶园税、户税、养马钱等。各地制造兵器所用的材料,也全部摊派到老百姓身上,农民往往要杀牛来供应筋革。在这种横征暴敛下,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进一步激化了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辛弃疾满腹悲愤,感伤国土沦丧,终于忍不住吟一曲《诗经》之《采薇》来一吐胸中不快,借周朝漠北猃狁人冒犯中原,周宣王派兵讨伐的历史事件,暗喻金人南犯,自己渴望战场杀敌豪迈气概。不曾想金人蒲里衍竟想抓他入伍,如果今晚不是碰到震宇,辛弃疾只怕凶多吉少。

听了辛弃疾的叙述,震宇更加佩服,深感能结交这样一位文才武略出类拔萃的朋友而荣幸。看看东方天色,将要吐白,辛弃疾拉着震宇的手潜入亳州城内,两人满身血迹,没敢在大街上多做停留,他带着震宇径直来到了白云洞书院,白云洞书院是辛弃疾曾经修学的地方,来到书院门口,两人没有敲门而入,而是一纵身,越过了三丈高的院墙。书院内曲径通幽,回廊千转百折,恰似皇家园林,景物颇多,什么观潮轩、试剑台、知音阁。辛弃疾知道先生刘瞻的习惯,每天必闻鸡起舞,在试剑台练剑,春、夏、秋、冬,常此不惰,带着震宇绕过观潮轩,果然见一棵奇松下,一位须发皆白老者,身着白绸云杉,手执一把七星宝剑,正展转徐迟,练得不亦乐乎,辛弃疾徐步上前,深施一礼,“先生,稼轩拜见先生。”刘瞻闻声,收起剑来,看到辛弃疾满身血迹,在他的身后还跟这个同样满身血迹的白衣少年,刘瞻吃了一惊,忙问:“稼轩,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这位公子是谁?”刘瞻一口气,问个不停。辛弃疾低声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我们还是回房再说。”刘瞻猛然醒悟,手一摆,“跟我来。”说完带着两人,快速走向书房斋。

书房斋是先生的专用书房,平素闲杂人等很少进来,进了书房,先生唤来小厮,吩咐他打来热汤,让两人擦洗干净,并取来衣物,着两人换上。一切收拾停当,辛弃疾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告知了先生,先生听完,捋须长叹了一口气,悠悠地道:“穷兵黩武,横征暴敛,恣意杀戮外族,久之必生民变,金朝之势,微矣!”刘瞻目光深邃,表情平和,丝毫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他的此番话,让震宇和辛弃疾搞不明白,他对金人的政策是持何种态度。

天色已经大亮,书院外忽然吵闹起来,先生着小厮出去打听,未几,小厮回报,昨夜狼山脚下,有人杀了蒲里衍乌古论哲和他的一队士兵,总管完颜元宜很是恼怒,下令猛安温迪罕思鲁,谋克夹谷盛全力追捕凶犯,否则定严办两人。要知道在当时的沦陷区,金人军官的性命是极为重要的,金人对统治区汉人官吏极不信任,各地府衙官员任用,都是一名金人配几名汉人,金人深知政权不稳,人手稀少,所以对本民族官员极为倚重。蒲里衍乌古论哲的死,触动了金人敏感的神经,首先想到的是汉人在谋逆,追捕凶犯的文书很快就下发到了各地州府衙门。

先生叫退了小厮,对震宇和辛弃疾道:“你二人就在此安住一段时日,休要出去走动。”先生说完,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一个小厮端着早点走了进来,辛弃疾接过早点,有意无意地问小厮,“先生那里去了?”小厮回答:“先生出去拜访朋友去。”辛弃疾一听,脸露焦急之色,小声说道:“这个老夫子,怎地还有如此闲情逸致。?”说完抓起一个猪肉包子,一口塞进嘴里。

“既来之则安之,辛大哥,既然夫子让我们安心于此,我们何不饱读圣贤之书,可不要蹉跎岁月哦!”震宇手指满室的书籍说,辛弃疾一笑道:“也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说完又抓起一个肉包子,往空中一丢,接着一摆头,伸嘴奇准,刚好咬住落下来的肉包子。震宇见他玩的开心,也抓起一个肉包子,咬了一口道:“还应再加一句,书中自有肉包子。”哈哈哈!两个年轻人开心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