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第五章 立身处世之事(2 / 2)

激烈的震动袭擊手腕,翅膀的高速振动弹开了钢線。

「果然不行吗」

连捆住翅膀都做不到。虽然觉得从翅膀根部下手应该可以达成目的,但雷冯並沒有悠哉尝试这种方法的空档。污染兽完全浮在空中,随时都可以朝洁尔妮飞去。

他让钢線集he成束朝两方分散。一边就这樣捆住污染兽,另一边则飞向岩山。

「先让牠落地。」

污染兽发出苦痛咆哮。牠仰起背部全身扭曲著,更加激烈地舞动著翅膀,但卻无法继续上升。

相对的,岩山发出了激烈鸣动。

雷冯拆下仍处於基础状态的复合鍊金钢后,只拿著它扭转身躯在空中回转。著地点在略微上空处是空中,在钢線上面。

他就这樣以让走钢索的特技表演家都会脸色发青的速度,在钢線上疾走。

雷冯一边奔驰,一边将剑带上剩下的鍊金钢抽出后,然后分別穴入设置在复合鍊金钢上的空隙中。

就在他将第三根鍊金钢埋入孔穴之际

「复原AD。」

口诵关键语,让刭流贯满全身。

以手腕中武器与全身的力量,让重量爆发。雷冯腳下的钢線弯曲了,他利用反作用力跳了起来。他一面回转一面朝污染兽背部飞去。

雷冯手中诞生了一柄巨刃。

三根不同种类的鍊金钢与已经是合成之物的鍊金钢再度结合。这件事本身在以前也絕非不可能的。

然而完成的只是与普通鍊金钢种类不同,沒什麼特別的鍊金钢。

新制作的鍊金钢,能将三种鍊金钢的长处以完全保留的形式合成在一起。

雷冯握著的复合鍊金钢功用,就是做为触媒让这种事情化为可能。

決定性的缺点就是,无法将三种鍊金钢在复原状态所拥有的基础密度与重量轻量化。如今雷冯的手中,加上复合鍊金钢等於是握著四柄武器。

如果是普通人,一定会被那种重量所摆弄。

以背部著地的雷冯,将意识贯入缠在左腕上的一根钢線,然后松开捆住岩山的钢線。

一边将钢線卷在手臂上回收,雷冯拖著巨刀奔驰著。

目标是翅膀。

雷冯朝左边的翅膀前进。刮起的暴风虽然差点将雷冯吹跑,但他仍使用旋刭穿过去。

将垂下的刀高高挥起,斩線斜斜地划了下去。

红色虹彩散了开来,是翅膀的顏色。

翅膀虽然沒有神经,但污染兽仍是因为失去平衡而发出悲鸣。

在牠背上,雷冯感到污染兽的身体开始朝一边倾斜。

左手放开巨刀。连同钢線将鍊金钢收回后紧紧握住,将卷在左臂上的钢線解放,同时躲到污染兽背部避难。

跳跃,然后落下。虽然想射出钢線減缓掉落速度,卻沒有物体比现在的自己位置还高。

再次以握柄连接鍊金钢,然后回旋刀身。利用复合鍊金钢的重量一边減缓掉落速度,一边朝尽可能远离污染兽的场所移动。

地面先传出了爆炸般的声响。

污染兽先坠落了。

如同爆炸般抚动地面的风承受了落下的雷冯,一边控制方向不要让风带走然后著地。

痛苦掙扎的污染兽从飞扬尘土中露出了脸。

牠的眼睛因愤怒而充血。

那对眼瞳捕捉住雷冯的身影。

牠凝视著妨碍自己进食的小小生物。

光是凝缩兇恶飢饿感与愤怒的视線,似乎就能让人心臟停止跳动。

「重新生出翅膀需要多少时间?两天?还是三天?只要有那些空档,应该就足夠让洁尔妮逃脫了吧」

一边低语,雷冯感到防护衣內侧传来的湿气。

他全身流出大量的汗水。

污染兽的老性体所释放出来的杀意就是凄厉到这种程度。

不过要切断牠的翅膀也需要在那之上的集中力。

「你要过多久才会饿死?一星期?还是一个月?不管多久我都奉陪到底。」

成为老性体的脫皮会用去体內蓄积的所有营养素。如果此时再将体力用来再生的话,就算是污染兽也无法仅靠污染物质生存下去。

雷冯不能逃跑。只要有那种想法的瞬间,对生存的执著就会在心中抬头。这就表示战斗心态的崩坏。如此一来必定產生空隙,而污染兽的獠牙也会毫无差池地刺入那个空隙。

挥开尘土,一边再次散出新尘土,污染兽扭动著身躯朝雷冯逼进。每次脫皮足部都会渐渐退化的污染兽,在成为老性体后沒有足部。不过就算沒有足部,牠在地面上移动的速度也沒有变慢。

污染兽的动作宛如蛇似地,一边左右挥散出沙尘,同时有如滑动般朝这边前进。

牠的武器不只是利齿,那个巨大身躯本身就是武器,每片鳞甲都既坚硬又銳利。如果被那股威势弹到的话,雷冯的身躯只能被悲惨地撕裂吧。

就算沒有这樣只是掠过,那瞬间保护雷冯不受污染物质侵蚀的防护衣也会破裂。

从空中到地面,虽然夺去面前唯一对手的优势,但自己仍然处於劣势。

「冯冯」

菲丽的话虽然掠过耳边,卻沒有继续說出任何一句话。

雷冯飞身纵入不断迫近的死亡压力中。

『如果是他一定能夠办到。我是这麼想的我承认自己因为热衷开发新的鍊金钢而有欠考虑。但我真的觉得他做得到!』

哈雷的话盘旋在妮娜的脑海中。

两轮机动车奔驰所发出的声音,搖动著全身。

沒被遮住而撒落的阳光燒灼著全身。气溫明明会让肌肤感到寒冷卻还是觉得热,这是因为防护衣的关系吧。

在边车中一动也不能动卻丝毫不感到焦躁是因为

『可是看到那副模樣,我想自己說不定错了。雷冯他,该怎麼讲呢表情非常的严肃。碰到那种事当然会这樣。他要与污染兽战斗,一个人会有这种反应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我觉得这不是唯一的理由。』

两轮机动车奔驰著。

驾车的人是夏尼德。改良后的防护衣只有一套,所以妮娜他们穿的是结构乱七八糟的旧式防护衣。虽然在都市外实习课穿过一次,但因为会让行动变迟钝而引起武藝科所有学生的不满,可是有总比沒有来的好。

而且就算行动能变得灵活一点,现在的妮娜又能做到什麼呢?

在医院听哈雷說完事情的妮娜,腳步走向了卡利安那边。如同往常般在学生会长室办著公务的卡利安,以毫无愧疚的表情迎接妮娜他们。

「这是这麼一回事?」

对方沉著地承受了压抑著怒意的声音。

「什麼意思都沒有。是雷冯同学自己說战斗中不需要帮手的,我相信他說的话。」

「相信跟棄置一旁不同吧!」

妮娜奋力擊向桌面。放在卡利安前方的文件略微浮起,笔架也搖了起来。放置在文件旁的钢笔滾了开来。

变痛的只有自己的手。

「他还說,不准让任何人靠近。」

「咦?」

拾起差一点滾落地面的钢笔,卡利安以手指灵活的转著笔。

「与污染兽的战斗好像相当危险。不是武藝家的我虽然无法理解有多危险,但寻求安全的瞬间似乎就会死亡。他說在那种战场上,不需要有人待在安全地带待命。在都市外界与污染兽战斗时,只有毫发无伤回来或是死亡这两种可能。他說,最好要做这种心理準备」

妮娜屏住了呼吸。她也只能这樣做。

雷冯独自在那种场所

她紧紧握住搥在桌上的拳头。

肌肉痠痛的感觉仍然留在身上。老实說,现在的状況真的很难称做正常。只要试图释出刭流,下侧腰际就会剧烈疼痛,根本无法做为一名武藝家派上用场。

在这种状況下,自己想要說出什麼?

可是她停不住了。

「请派我过去。」

「去那边妳打算做什麼?」

卡利安的质问非常合理。

「我知道妳身体的状況。就算不知道,身为一名领导者,也不能下达让满脸惨白的学生去那种危险场所的许可吧?」

「那家伙是我的部下。」

妮娜立刻答道。

「而且也是同伴。既然如此,就算无法一起作战,至少也要去迎接他才行」

能帮到什麼忙?妮娜不晓得。

然而当妮娜說出同伴这个字汇的时候,雷冯脸上浮现了真正开心的表情。

「唔好吧。我会下达使用两轮机动车的许可。诱导方面,就交给我妹妹负责。」

「非常感谢您。」

「只是妳要活著回来。判断情況危急时,立刻逃跑。」

「我不会逃跑的。」

「你们是让这座学园存活下去的必要人材喔。」

「雷冯也一樣。」

再說下去也沒有用。妮娜从学生会长室飞奔而出。

然后现在她乘坐著两轮机动车。

问题是能帮上什麼忙呢?

这个疑问至今仍在脑海中。对独自蛮干自我毀灭的妮娜說,还有我们在妳身边的人就是雷冯自己啊。

明明只是几天前的事情而已

雷冯卻只有一人,什麼都沒說的思考著与污染兽战斗的事。面对这樣的他,自己能做到什麼事?

实力不同,经验也不一樣。

小队的事情与污染兽的事情也许不同。一定是这樣吧。

即使如此,也无法在什麼都不晓得的情況下过著日常生活。

夏尼德不是說过吗,祕密有让人介意与不会让人介意两种。

这是会让人介意的祕密。

那麼自己就不能不知情,应该不是不想被知道的事情才对。

(想要你活下来的人不只我们吧?)

那封信的主人也是如此吧。只要读了那封混杂著安心、担心与嫉妒情绪的信,就能明白写信的女性对雷冯有著好感。

撇下那个人独自前往仅能生死二者择一的场所,雷冯究竟在想什麼?

(說不定,这就是她信中所谓的「差別」吗?)

这麼一想她的胸口又痛了起来。莉琳虽然对沒有舍棄武藝的事感到高兴,卻又表示不希望雷冯像在古连丹时一樣的真意就是这个吗?

想到此处,妮娜觉得胸口有种被紧紧缚住的感觉。

(哎呀!)

她赶开了胸口的不自然感觉。自己想知道的不是她到底了解雷冯多少,而是雷冯这次行动的真意是否就是如此。

一人前往分出生死的场所。

就算那是身为武藝家所无法逃脫的宿命。

如果不了解那件事,妮娜不知从此该如何是好。

(那家伙到底在想什麼)

然后

(知道以后,我又想怎麼做?)

如果不了解那件事,妮娜觉得自己就无法前进。

这是以后的事情,还是现在的自己这个问题虽然沒有完全明朗。

「马上就到了。」

菲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总是不带感情的淡薄声音中有著憔悴的身影。

她沒想过,在这麼远的距离下竟然还能使用念威能力。这也让妮娜体会到,自己无法掌握队员到了这种地步。

(这事情以后再想)

「怎麼了?」

「喂,那个」

在菲丽說出任何话前,夏尼德先开了口。他搖著头指著前方。不过无法以活刭強化视力的妮娜,仍然沒有看到任何物体。前方有的,只是阻碍去路的漫天沙尘。

车子冲入了尘土中。

过了一阵子,她目擊到了那副光景。

大地被搅动的乱七八糟。

荒芜大地有如被粗糙挫刀任意削割似地在那景象中留下一道巨大深沟,一旁飘散的沙尘则是被削下的残渣。

在那中间,滾落著一道孤伶伶的黑影。

感到心臟突然紧缩,妮娜将手放上了胸口。

夏尼德減缓两轮机动车的速度,朝黑影接近。

那是一辆将两侧边车拿掉的两轮机动车。

是雷冯乘坐的工具。

只有这樣东西,沒有雷冯的身影。

「他在哪裡?」

四散的沙砾让视野恶化。

即便如此,勉強望向远方能见到的只有死命掙扎的荒野不断扩展延伸。

妮娜不懂。

两轮机动车前方,曾经有一座污染兽贴在上面的岩山的事。

还有那座山完全消失的事。

「菲丽,雷冯在哪裡?」

菲丽以沉默回应那个问题。自己已经慢了雷冯将近一天了。

雷冯沒事吗?

「回答我,那家伙沒事吧?」

「他沒事,只是」

「只是?怎麼了?」

「他說,不准再靠近。退到更远的地方去。」

「妳說什麼?」

此时,远方传来某种爆炸声响。

然后,下个瞬间妮娜看到的像是在空中涂上一个点的黑影。

在空中飞舞的巨岩正朝向妮娜两人压落。

一瞬间,集中力有中断的感觉。

虽然某种事物在那瞬间让自己產生动搖,但雷冯马上找回了集中力。

那似乎是听觉带来的情报,自己慌张的喊出了某些话。

集中力在那瞬间的中断,差一点造成了致命性失误。

他沒有回顾那是什麼的空档。

他也沒有挖掘记忆的从容。雷冯沒有时间将自己体內之物与所有能力使用在战斗以外的事情上面。

因为不这麼做只有死路一条。

面前污染兽的巨大躯体佔满所有视野。近在咫尺的牠发出轰音,一边翻起大地,一边橫切而来。

钢線飞向污染兽的尾巴,然后卷住。突进威势被大地承受,失去著力点的力量让尾巴暴走起来。

乘著那股力道向上空飞起。被拉上、被吊起、有如在空中脫勾的鱼般飞舞的雷冯,挥动复合鍊金钢重新调整姿势。

彷彿陀螺般旋转在空中飞舞的雷冯,当回旋动作停止时,再次朝反方向回转朝著地面直直落下。

目标是,那只潛入大地高抬起头部的污染兽。

那副姿态,遍体鳞伤。

牠似乎潛得很深,到现在还无法将披盖在身上的土沙挥开。

以化为巨刀的复合鍊金钢朝那**斩落。

一瞬间產生了抵抗力,但是下个瞬间刀刃就划开坚硬鳞片撕裂內部肉块。然后又是另一阵抵抗力,刀锋碰触到其他鳞片了。

「!」

每砍到一片鳞甲就会產生抵抗力。相撞时发出喀嚓声响的坚硬感触,与切割肉块之际感受到有如在泥沼中前进的抵抗力,然后又是坚硬感触。

每砍到一片鳞甲就会爆出火花。一边沐浴在火花之中,雷冯领悟到这一擊失败了。

如果是平常的自己,应该可以像撕裂纸片一樣切下去的可是这种使不上力的感觉是怎麼回事?

再这樣下去刀刃会被污染兽的肉块吞沒。雷冯在变成那樣之前以握柄为轴心旋转巨刀。重新反握刀柄並将腳放上污染兽**后,将钢線卷住已确认位於一基尔梅尔前方的岩块,在拖拉自己身躯的同时踢向巨大躯体。伴随著沉重抵抗将刀势停止的巨刃拔出,就在淡红色血液有如喷泉般,从刚造成的伤口中飞洒而出之际,雷冯保持距离落到了地面。

靴底紧抓著大地。

一边快速面向污染兽,雷冯看向复合鍊金钢。

穴入孔隙中的鍊金钢有一个冒著煙。仔细一看上面到处都是细小裂痕,刀身色泽也与先前不同。

「断了一个」

从孔隙中拔出那个鍊金钢,然后丟棄。

在刚才那一擊中,剑折断了。鍊金钢虽然拥有状态维持能力,但也是有极限的。正因为复合鍊金钢的高密度才能撐到现在,但代价卻是牺牲了一根鍊金钢。

鍊金钢失去了一根的密度与重量,雷冯感到手中的刀变轻了许多。感觉不同或许又会造成致命性的失误,话虽如此也不是能让自己轻易放棄战斗的麻烦。

他看著污染兽。

全身的鳞甲剝离,血液从那裡喷洒而出。大部分的血都干掉了,变成浊黑色块状物体如岩石般紧紧贴住每寸角落。

剩下来的翅膀也失去了一半,现在的污染兽看起来就像踞伏在地面的巨蛇一樣然而覆盖在牠身上的鳞甲卻不像蛇一樣光滑,而是跟岩石一樣既粗糙又銳利。

牠的左眼被雷冯擊溃了。溃烂的眼窝下方现在还渗出血液,卻已经变得比最初时还要少了。伤口正在回复中吧。雷冯不晓得是否连视神经都能再生,但他一点也沒有去确认这件事的意愿。

好热防护衣通气性虽佳,仍然有其极限。汗水变成蒸气包围了自己。

雷冯知道,有这些感觉的自己集中力动搖了。

「可恶!」

丟下一句咒罵,雷冯再次集中注意力。他要毫发无伤的擊倒面前的敌人,那个巨大又会吃尽都市的野兽。做著这种近乎不可能之举时,怎麼可能会有从容思考其他事的空档?

自己沒有死掉的打算。虽然对菲丽交代了类似遗言的话,但那毕竟只是一种可能性罢了。因为战斗一开始,就沒有时间好好的說话。就算耍帅交代遗言,只要能平安生还后浮现靦腆笑容就沒事了。

污染兽抬起身躯。

是头部遭受重擊的关系吧,牠似乎还无法掌握自己的位置。然而只有怒意的浓度随著时间向上提昇。挥开沙土的粗暴动作,让各处尚未癒合的伤痕不断喷出鲜血。

(在牠发现为止先休息一下。)

雷冯不知道可以休息多少时间。虽然可能连一分钟都不到,但只要有那点空档就可以让活刭重新流动充满体內。无法补给水分很痛苦,盐分也是。他舔了唇,上头有微微咸味,是变成蒸气的汗水附著在唇上的关系吧。

「冯冯现在方便吗?」

菲丽带著踌躇的声音传入耳中。有多久沒听到她的声音了?

「啊啊过了多久了?」

「大約一天。」

「是吗」

(就算沒有水分,还可以撐两天吧。)

一边想著这种事,一边将眼睛看向污染兽。牠还沒发现自己。

「然后呢?」

「那个是队长他们的事?」

「队长?队长怎麼了?」

「刚才我說过队长与夏尼德学长朝这边来了。虽然冯冯叫他们立刻退到后面」

你不记得了吗?被这麼一问,雷冯理解了集中力被扰乱的理由。

「啊对不起,我不记得了。然后他们退下了吗?」

惊讶与愕然如今感觉起来都是那麼的遙远。那个问题虽然像是疑问卻又不是疑问,那只是一句觉得有这麼问的义务才问出口的话。

虽然让身体休息,但雷冯並沒有完全松懈。他的精神仍然在战斗状态,除此之外的事情都很遙远。

「那个」

沒有把菲丽的话听进去的时间了。

牠发现了。查觉这点的同时所有感觉只为了战斗而运作,菲丽的声音听不见了。

要怎麼行动?

手中那柄略微变轻的鍊金钢让自己感到不安。

不光是损失一根鍊金钢的问题。从刭流动的感觉变钝就可以知道,复合鍊金钢本身在经过一天战斗后也累积了相当程度的疲劳。

(接下来还能发出几招?)

比起体力,武器似乎会先撐不住。如果有天剑在手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战斗至极限,他才初次了解天剑的难能可贵。这也实在奇怪,难道自己沒眼光到这种地步吗?

「讲一堆有的沒的借口也沒用吧。」

能做的事情早已決定。既然这樣,就只能在那范围內把事情办好。

以一擊将牠擊败。

为此必须要找出決定性的破绽才行。

想到这裡他看向污染兽,此时敌人做出了奇妙的动作。

「嗯?」

牠沒有朝这边攻擊的意思。

那种动作简直像是其他东西让牠分心的樣子。

雷冯凝神注视然后集中力中断了。

有一个冲裂沙尘奔驰著的小小存在。是两轮机动车,两侧有装上边车不是雷冯驾驶过来的那一台。

污染兽的双目朝向了那边,不会有错。

「居然到了这种地方来!」

虽然身穿防护衣而无法判认,但上面乘坐了两个人,肯定是妮娜与夏尼德。

他的身体动了起来。在钢線上疾走,雷冯施展旋刭朝前方飞奔。

污染兽改变方向朝两轮机动车的方向追去。为了治癒被刻划在躯体上的伤痕,还有无法竭止的飢饿感,让牠暂时忘记了对雷冯的愤怒。

坐在驾驶座上的夏尼德虽然让污染兽沐浴在枪林弹雨之中,卻看不出有太大的效果。雷冯从他们旁边掠过。

擦身而过的瞬间,他感到坐在边车中的妮娜视線刺入自己的脸颊。也许是神经过敏吧。雷冯就这樣直接出现在污染兽面前,然后身体忽然朝上方弹起。

以钢線让躯体舞上空中,一边回转同时挥下巨刃。袭擊双手的坚硬感触。斩擊划开了污染兽狭窄的额头。

就在鲜血飞沫高高喷起与苦痛咆哮声传出之际,雷冯的身体再次浮向空中。他向后飞去,然后就这樣直接在继续急驰的两轮机动车边车上著地。

「雷冯!?」

「为什麼妳会在这裡!?」

以惊恐声音发出愤怒的回应,雷冯看向污染兽。

牠正因激烈疼痛而扭曲长长的**暴走著。可是残留在手中的感触告诉了自己,那並非致命的一擊。斩擊沒有切开头盖骨直达大脑。

而且

雷冯望向手中的复合鍊金钢。在孔隙裡的鍊金钢又有一个爆出裂痕冒出煙。因为试图将坚硬鳞甲连同更坚硬的额骨同时擊碎,会有这种情況发生也是莫可奈何。

(剩下一招)

变得更轻的武器让雷冯做出了这个判断。

(那麼该怎麼办呢?)

如果只是拖延时间的话,自己还有青石鍊金钢。由於只让它负责以钢線支援战斗,所以损伤並沒有像复合鍊金钢一樣严重。只是这麼做会让至今为止让雷冯逃脫无数次困境的钢線招式被封印,这一点打擊很大。

这或许比完全失去攻擊手段要好一点,但自己确实被逼入了死路。虽然专心爭取时间可以让洁尔妮移动至安全范围,但这麼一来自己就会丧命。

而且就在一旁的妮娜他们也

要在尚未失去钢線机动力前分出胜负,这是唯一的方法。

但这是一个危险的赌注。如果失败的话自己会死亡,妮娜他们也会死亡,洁尔妮灭亡的可能性也会提高。一切均会化为乌有。

该将一切赌在最后一擊吗雷冯犹豫了起来。

「喂,你有听到吗?」

妮娜的声音让雷冯暂时停下思考。

「沒有別說这个了,请你们快点逃走吧。」

「听清楚了!你的两轮机动车坏掉了,移动手段只剩下这辆车了。」

「只要打倒牠,就会有人前来救援吧。」

「你能打倒牠吗?」

「」

「那个武器已经到极限了吧?用那种东西真的可以擊倒那只污染兽吗?」

「牠开始动作了,我要上了!」

他沒有答案,也沒有让妮娜同意即使如此自己仍然非这麼做不可的自信。

既然如此,就用不著多說強行出发。

战斗衣的衣领被使劲抓住。

「哎呀,等一下啦!」

抓住衣领的人是到现在为止始终保持沉默的夏尼德。他朝前方行驶著两轮机动车,就这樣以单手拉住了雷冯。

「请你放开我!」

「队长难得会叫別人听她讲话喔。」

「我要硬冲了喔?」

「把我的手臂扯裂也无所谓的话,就请便啰。」

实际上,如果就这樣勉強冲出去只要使用刭流,会发生这种事也不足为奇。就算不会这樣,两轮机动车也有可能会失去平衡而翻覆。

「来这裡什麼事都沒做就回去实在太逊了啦。我也是这樣,身体还不能活动自如的队长也是。第十七小队可不是让队长感到羞恥的东西喔!」

「我沒听过这种事。」

「我想也是,这是刚刚才決定的。」

夏尼德用背部表现出笑意。

「有作战计画吗?」

对著无法动弹的雷冯,妮娜把话重疊上去。

「有用下一擊打倒牠的胜算吗?」

想不到竟然连这一点都被她看穿了。

「有。刚才在额头部位造成的创伤,从那边再来一擊的话」

那边的鳞甲已经破碎,骨头应该也裂了一半。

只要从那边再擊出一招。伤口也许已经开始再生,但鳞甲卻沒有复原。与鳞甲相同,骨头也无法立刻痊癒。

只要擊裂头盖骨将刀刺入,然后从那裡释放冲刭的话

可是妮娜冷靜地指出了在这之前的不安。

「你有能确实在那边加上一擊的策略吗?」

「」

「好。」

妮娜大大的点了头。

「那麼胜算就提高了。」

「咦?」

「菲丽,妳在听吧。立刻从这附近找出满足我口中条件的场所,快一点。」

然后妮娜开始列举条件。

「就在旁边,请前往西南方二十基尔梅尔左右的地方。」

「夏尼德。」

「了解,队长。」

两轮机动车转換了方向。

「雷冯,污染兽不会离开我们吧?」

「咦?应该不会吧,因为那家伙比两轮机动车速度还快。」

「那你帮我们爭取能前进二十基尔梅尔的时间,別弄坏武器。」

「只有这樣子的话」

利用钢線妨碍就足夠了。

「撐下去喔。」

被这麼一說,雷冯反射性的点了头。

该怎麼說呢,有一种突然被吞沒的感觉。隔著防护衣看到的妮娜侧脸看著那张脸孔,雷冯觉得与世界万物切割开来的紧张感似乎有些动搖。

总觉得,放心下来了。

应该要对压溃身心的压迫感开始动搖这件事感到安心,还是觉得危险才对呢

雷冯无法下決定,就算这樣,他还是感到內心有个无法否定妮娜侧脸的自己。

操使钢線。

二十基尔梅尔。

按照妮娜所言爭取时间。

雷冯集中精神。

抵达的地方是溪谷。这裡或许曾被綠意淹埋,也许有清彻透明的清水流过雷冯他们的所在地。

然而如今卻是极为干燥,周围只有醒目的岩石。

抵达此处为止,妮娜說明了作战计画。

大致眺望过有如飞入某种生物口中似的钭坡后,妮娜开了口:

「那家伙还有多久会追上来?」

「三分钟左右。」

妮娜对著念威端子传来的回答点了头。

「我们要下车了,两轮机动车沒办法再往裡面前进。夏尼德,你就这樣直接骑两轮机动车去射擊位置。雷冯,把我抱起来。」

菲丽对地形进行口述,妮娜则针对說明提出了几个问题。光靠这种方式似乎就有一幅正确的地图在她脑海中成形了。对指示沒有任何迷惘,雷冯下了边车。

碎裂岩石的声响从背后逼近。

污染兽已经来到附近了。

「快一点!」

被催促的雷冯抱著妮娜朝溪谷更深处前进。

「真的沒关系吗?」

将妮娜抱在手臂中的轻盈体重,对此感到不安的雷冯开口问道。

「只要那家伙的动作停止就能成功吧?」

在两轮机动车上被这麼问,雷冯点了头。

「那家伙肚子很饿,所以面前有食物就会冲过去。沒错吧?」

雷冯果然还是点了头。

「既然如此,这种时候谁应该当诱饵根本用不著考虑。」

「队长?」

「限制敌人的行动,並将状況导向有利局面。这是基本原则。」

「该不会」

「我负责当诱饵。」

「除了我之外谁能做这件事?夏尼德也有自己的任务,而且你也要确实给予牠致命一擊。连沒有用的事情都要亲自去做,这跟以前不是一樣吗?」

怀中的妮娜沉著地压下自己的意见。

「我就是这樣走过来的。」

在古连丹时,自己一直是这樣走过来的。

到现在才改变这种做法实在是

「在古连丹有很多人可以取代你吧?天剑继承者不是有十二名吗?既然如此,就表示至少有十一个人可以代替你。那麼就算你被打倒,还是有其他办法可想。所以才可以使用那种战法。

在洁尔妮不一樣,这裡沒有人可以取代你。

古连丹与洁尔妮不同,古连丹的作法与我的做法也不同。你是我的部下,我不会对部下见死不救。」

她坚定的說了出来。

「可是」

话刚出口,雷冯又停住了。

妮娜強势的眼眸。蹙著眉心的她如同瞪视般,又好像发抖似地凝视著这边的眼瞳,让雷冯有一种好像要被吸进去的感觉。

那对眼瞳突然变的柔和。

「你想舍棄在古连丹的自己吧?」

「可是,我无法舍棄。」

因为到处都有遭遇污染兽的危机。

「舍棄也沒关系。」

「咦?」

意料之外的话让雷冯惊讶的睜大双眼。

「你想守护洁尔妮的心情,是到这裡之后才產生的吧?那麼就好好珍惜那种感情。至於在古连丹的战斗方式、生存方式、思考方式就全部舍棄吧。留下能守护洁尔妮的必要之物就夠了,剩下的就全部丟掉吧。」

「」

「你觉得这种想法太利己了吗?可是,这就是我现在的心情。而且也是在古连丹等你回去的人的心情。那封信裡不是就这樣写著吗?」

「信?」

「要說多少次都行,我不会让身为同伴又是部下的你死掉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管什麼事我都会做!」

柔和的眼瞳这回再次发出強烈光辉,她以明朗表情表明了絕不会挫折粉碎的意志。

在那对让小小疑问吞回肚裡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雷冯点了头。

「我知道了,学姊的命就暂时交给我保管。」

他只能这麼說。

「少說笨话了!」

妮娜笑道:

「我可是队长喔,你们的命交给我保管吧!」

雷冯离开后,妮娜在溪谷中,在干凅的河川裡独自留下。

这裡曾有树木林立、清水流过、鱼儿游动、四处都充满鸟儿的鸣叫声吧。生命一定理所当然似地淹沒大地,壽命虽短仍是前仆后继的高唱著生命连锁之歌。

腳边有不是岩石的物体。如同贴在岩石上的泛白之物,恐怕是鱼类的骨头吧。

无法继续留下生命的生命。

世界完全枯竭。

枯竭的原因污染物质是如何覆盖世界的呢?

有一說是,它是文明发展至顶点的人类因傲慢之心所產生的物质。

也有某日突然从天而降的說法。

自己还听过其他各式各樣的传說。

她不晓得那个才是真实,也不知道回顾过去的行为有无意义存在。

妮娜他们只能在自律型移动都市中生存,仅能在污染兽的威胁下恐惧度日。

妮娜讨厌这种沒出息的感觉。

不能做些什麼吗?

想要做一点事情。

讨厌只能生存在狭窄世界的自己,想看看其他的世界。就算只有一点也无所谓,所以妮娜来到了洁尔妮。

即使在那裡,她还是明白了自己有多不中用。

更強烈的了解世界有多残酷。

知道了自己的弱小。

在这个即便如此仍然得生存下去的世界中,自己应该做些什麼,又想做什麼呢

想要活下去。

为了生存,一定要变強才行。就因为活在这种世界裡,一定要真的变強才行。

因为上天赐与了刭的才能,所以非变強不可。

自己是这麼想的。

不过卻有一点小失败。

她不觉得自己完全错误,只是做法有错罢了。

而且导正自己错误的雷冯,正试图犯下同樣的过错。

这也是小小的失败而已。

因为他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既然如此,让他明白就行了。

轰隆的声音渐渐接近。

是污染兽。

现在站在生命金字塔顶点的存在。

任凭飢饿驱使朝这边突进的姿态满是伤痕。

与雷冯战斗时受的伤像那樣继续战下去的话,胜出的会是哪一方呢?

她想起不久之前,自己曾经思考过什麼是最強的存在。

污染兽比人类更加了解广阔的世界,牠们活在人类无法以**直接进入的世界中。

就这层意义而言,牠们是最強的存在。

然而就算这樣还是得跟飢饿这种处於生命最底层的感觉奋战,仅靠污染物质是不夠的。

所以才会想吃人。

与无法在这裡生存,卻能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受食物缺乏所扰而活下去的人类相比,哪一方比较強大呢?

「这也是无聊的想法吗。」

压倒性的存在感朝妮娜迫近,刺过来的视線有如生了利齿一樣。妮娜忍不住想像,自己与污染兽相比简直渺小无比的身体被无数尖牙咬啮碾碎的模樣。她想像著獠牙贯穿腹部,满溢而出的內臟在巨兽舌头上滾动的光景。

「这就是那小子看到的世界吗」

独自一人面对这种兇恶存在的恐怖感。双腳发颤,身体无法动弹。无法使用刭流的自己实在太脆弱了。

而且就算能使用刭流,自己也不晓得能做什麼。这便是人类与污染兽之间決定性的強度差距吧。

雷冯孤身一人面对著这种敌手。

「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做这种事。」

她对著不在这裡的部下如此說道。

他应该听得到才对。

「你身边有我在,有同伴在。」

声音传出去。

虽是与污染兽发出的轰音相比过於微小的声音,卻在天际缭绕久久不絕於耳。

溪谷一端,表面岩层突然崩塌。

是夏尼德的射擊造成的。

那一擊使表面岩层崩落,岩石与沙土开始连续坍崩。

突如其来的土石流朝污染兽身上降下。

新出现的轰音吞噬了污染兽,咆哮声刺入天空。

土石流也袭向妮娜。

她的身躯忽然浮起。

细细的一根丝線钢線捆住了妮娜。

就在一口气被运往溪谷上方的过程中,妮娜看到了。

有如擦身而过般降下的影子是雷冯。

他紧握著巨大且破损不堪的刀落下。死脑筋地朝著被土石吞沒而动弹不得的污染兽,直線降下。

妮娜确定作战计画会成功。<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