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刮了三天三夜终于在傍晚时分疲惫地停歇了。89文学网屋子里已经打开了电灯，白炽的灯光下高丽娟和丈夫高明正僵持着。

两人都坐在床边上，高明沉着脸低着头一声不吭，高丽娟气呼呼地盯着他，脸红通通的，嘴也撅得老高。

“父母都同意了你假装什么好人？你是嫌她是个疯子吧？小娟虽然疯了，可也是水灵灵的黄花闺女，那点委屈你了？哼！要不是她神经出了毛病，你能享到这口福，你想都不敢想。哼！你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吧？”

“你要觉得这是个便宜，你去讨吧，我不去！”高明翁声翁气地呛着丽娟。

“你就不想生出自己的孩子来？”丽娟几乎是在叫喊了。

“谁说我不想，可是小娟她……她够可怜了，我怎么能……乘人之危”高明是个不善言辞内向深沉的男人，说出的话一般总是切中要害，表面看上去是个粗人，但心思却特别细致。

“什么是乘人之危？你想过没有，她虽然疯了，但身体健康啊，她也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啊，你让她在身体上得到些女人的享受有啥不好？”丽娟只有小学文化程度，心里有好多话不知怎么能更好地表达出来，她尽量用电视里学来的文诌诌的词汇，以表现自己对这件事的慎重考虑程度。

“放屁！让人家给你生孩子是享受？亏你想得出来。将来有一天她要是病好了，你这样做不是害了她吗？”高明瞪了一眼丽娟，从旁边拿起自己的帽子往床上一躺，然后用帽子扣在了脸上，不看丽娟也不理她。

“她看了多少医生你不知道吗？她要是能好了早就好了，难道我不希望她好了吗？我是她亲姐姐呐，你假装什么好人！她疯了肯定这辈子也没人要她了，一辈子也不知道男女的事，你不觉她怪可怜的吗？再说了，她生出的孩子不是你的骨血吗？傻子！你难道愿意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再说了，她生出的孩子和我也有血缘关系啊。”高丽娟语无伦次、乱七八糟地苦苦劝说着高明。

高明不理她，假装睡着了。其实丽娟后面的话深深打动了他：她生出的孩子不是你的骨血吗？傻子！你难道愿意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再说了，她生出的孩子和我也有血缘关系啊。是啊，按说，这也是解决这件事的最也办法了，可是高明心里总觉这样做对小娟太不公平。

丽娟嘴都说得起泡了，高明只管躺在床上装睡，她胸中的怒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一下子爬上床去用手一把就揪住了高明的耳朵，一边往起揪一边咬牙切齿地大声责骂：“起来！妈的，奶奶我不吃你的醋已经够受了，你还在这儿给你奶奶装蒜！告诉你：这个月天天给我去小娟房里睡，生不出孩子我连你也一起关起来！”

高明疼得两只手紧紧护着耳朵咧嘴求饶，身子随之也坐了起来：“哎呀，哎呀，疼死了，疼死了，耳朵揪下来了，你不知道我的耳朵不能揪吗？”

丽娟此时正心狠手辣，不仅不放开那只被揪得通红的耳朵，而且还揪着它往外走，高明一边跟着走一边嚷嚷：“哎呀，哎呀，轻点，轻点，疼死了，疼死了”。

来到西边小院，丽娟一只手揪着高明的耳朵，另一只手从身上掏出钥匙打开小铁门上的锁头，直把高明揪到小院里才放开手。

高明揉着疼得钻心的耳朵正要说些kang议的话，不曾想丽娟一返身出了小院，“咯叭”锁上了锁头。

接着从门缝里一字一字低低地钻进院子里一句话：“告——你——说，生——不——出——孩——子，我——不——会——放——你——出——来。”

“丽娟，丽娟！你不能这样。这事，我总觉不太好。”高明从铁门缝隙里苦苦地哀求着。

“反正大正月，家里地里也没啥事，你就在这儿老老实实呆着吧。我怕一开门你会跑出来，需要什么东西我会从门扇底下放进去，包括你俩的饭菜”。

高明一听，这不是和坐牢一样了吗？顿时心里冒出火苗来，于是愤愤地骂道：“你***还是个女人吗？心怎么这么狠呢？”

“不是女人。女人能不会生孩子吗？我算什么女人，不是！”高明的这句话让丽娟突然受到了深深的刺激，眼前又控制不住地闪出一幅上午吵架的画面，她喊话的声音里带了悲痛的哭腔。

高明不再吭声了。

正月十四，不太圆却不算小的月亮刚刚升上来，大地上一片淡淡的清辉，高明听到外面一阵十分痛楚的哭泣声，从门缝里往外看，丽娟靠在小铁门上低声抽泣，肩膀一抖一抖的，她是那么的伤心那么的痛苦。

高明心软了，一股怜悯之情涌上心头，自己老婆不就是想要个孩子吗？她自己不会生，又没钱抱养，她能有什么办法呢？难道自己男人和自己妹妹生孩子她能不难过吗？人家，人家，没有孩子叫什么人家，唉，她也是无奈了啊。

高明对天轻轻长叹一声，爬在门缝上诚心诚意对丽娟低低的声音说：“丽娟别哭了，我听你的就是了。”

丽娟捂着脸跑走了。

高明本来不姓高，姓贾，叫贾豪，出生在大山深处，家穷，兄弟两个，二十大几了没有人愿意嫁他，有个本家亲戚给他介绍了丽娟，但是人家要他改名换姓做倒穴门女婿。为了能成个家，他同意了。可谁知结婚好多年了，丽娟也没有生出一男半女，跑了好多地方也没有治好她的病。他也很苦恼，只是没有办法，只好咬牙认了，这都是命，他何尝不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啊。可是小娟神智不清，这样做他心里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不过，要不是她神智不清，也就不会有这件事了。

高明转脸向小娟的屋子望去，小娟没有开灯，不知道她平时是否会知道天黑了要开灯，屋子里一片漆黑，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高明开始慢腾腾往屋里走，平时他忙着地里的活，有时间还要出去给人开车打工挣钱，一般很少来这个小院。因为小娟总是被关着，他好久也没看到过她了。

院子很小，几步就到了门口，他揭开厚重的门帘，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屋子里黑漆漆的，看不到小娟在哪里，他轻声叫道：“小娟！小娟！”

没有人回答。

高明打开灯，屋子里顿时一片明亮，他眨了眨被灯光刺得睁不开的眼睛，四下寻找小娟，小娟爬在床上的一堆乱七八糟的破布堆中睡着了，头发散乱地披在头上和床上，象一堆乱蓬蓬的黑丝线。

高明向屋子四周扫了一圈，屋子里除去破布还是破布，床上、地上、桌子上到处都是，除去桌子上还有几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书本外，什么都没有。他看着这么年轻的生命却这样浑浑噩噩的渡日，心中顿时一阵酸楚，一股强大的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好可怜的姑娘，原来是多么聪明文静的姑娘啊，上天怎么会这样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