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远沉吟道:“既是凶险,宁远就更无退避之理。”欧阳霏再三劝说,都无济于事,将牙一咬,道:“实话说与妹夫,这镜中影像,根本是你怕什么它来什么,六妹夫虽然是惊才绝艳,可惜这个——这个,唉,姐姐也不怕实话实说,你其他都还放得开,惟独对情爱太过执着,镜中又是你心爱之人,忧心太过,焉有不入套之理?我既是做姐姐的,眼睁睁叫妹婿去送死,又岂是人伦之道?”
萧宁远俊面薄薄染红,低头道:“这个,宁远是义不容辞。”却听语声清幽,宛如琴弦轻轻拨下,又叮咚弹回,动听至极,徐徐道:“欧阳姑娘,萧盟主,夫人既是在雷家堡出的事,我雷家也是责无旁贷。在下略谙武学,也曾修道五载,得家兄首肯,愿为镜魂之人,助诸位一臂之力。文书在此,生死都听天命,并不与诸位相干。”
萧宁远微微一怔,回头去看,却见一人沿着岸边,大步走来,石青襕袍随风起伏,犹如浪花漫卷,修身挺拔,素服玉面,容颜之丽,只有楚天行堪可一比,但风姿犹在容貌之上,潇洒轻朗,颇具几分魏晋风骨。连萧宁远都望得有些失神,目中锐光大增,却又隐去,浅浅笑道:“敢问这位公子是——”那人毫不避讳,凝目向他看了半晌,掉开头去,微微叹息一声,躬身道:“在下雷洛茗,因与欧阳姑娘有旧,听闻此事,特来尽一己之力。”手捧文书,递与欧阳霏。
欧阳霏啊了一声,醒觉过来,不敢去接,觑着萧宁远,哈哈笑道:“有旧,有旧,确是有旧。不过这个——”突听楚天行冷冷哼了一声,面如霜降,语气漠寒,道:“此是我慕容府家事,又与你雷家何干?慕容府中人还未死绝,轮不到外人来费心!”
萧宁远斥道:“天行,不可无礼!”转头对雷洛茗笑道:“多谢公子仁义,但这本是宁远份内之事,更何况此行凶险,不敢偏劳贵府。时间紧迫,还望公子莫怪宁远失礼。”伸出右手,示意请回。他虽然说得客气,但明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楚天行面色稍缓,谁知后者脚下如生了根般,垂了头低低恳求道:“萧盟主,你就让我尽点力罢。你刚才也听明白了,欧阳公子需要人来试炼,萧盟主万金之体,何必冒此奇险,洛茗本乃残废之躯,生无可恋,能够——能够对欧阳姑娘有所裨益,也不枉我重生一场。”
辟邪瞪大了眼睛,欧阳霏眼睛也撑得溜圆,辟邪以肘顶了她好几下,她才如梦初醒般道:“哦哦,很有裨益,大有裨益,那个,雷二公子也是用心良苦——”楚天行面沉如水,萧宁远连连拱手道:“雷兄高义,怎奈宁远若是要假他人之手,万一出了什么差迟,万死也难辞其咎。为恐楚楚怨恨,纵然一死,也还是让宁远自己来罢。”
楚天行面上总算有了笑容,抢着道:“何必非得宁远,我先来试试,如果出了岔子,宁远先别急着上,还是速速到武当去通告涵真。他修炼多日,应有所成,总比我们有把握得多。”萧宁远还未说话,雷洛茗却先开口了,低声道:“武当离此尚有路程,楚门主虽然技艺过人,却并非艰忍之人,恐怕徒然浪费欧阳兄的精力。你们既然都心心念念为了——”声音一滞,苦涩无比,闻者都似乎尝到了黄连之味,好容易才幽幽续道:“为了你家夫人,想来她也不愿意你们有任何闪失。我反正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生死都没什么打紧,不过一尽我们地主之谊,并无邀功之意,事后也不欲为人所知。清风皓月,应知我心,还望萧盟主明鉴。”
饶是萧宁远这样口若悬河之人,一时不觉怔在当场,不知何言以对。欧阳霏嗫嚅了几次都不敢开口,突听欧阳霄淡淡道:“萧盟主,洛水公子与我有过几面之缘,他的武功心法,倒与我还有几分相似。为稳妥计,还是让他先上来罢。”长袖一挥,一股大力顿时传来,推着他落到了另一个蒲团之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