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4济南来客
“老爷,前面就是羊角沟的码头了。”管家林忠走进船舱里轻轻喊醒小睡着的东家。
“大忠,老了身子骨不中用了,坐上船一晃悠就犯困,早上刚睡醒,这还不到晌午就又睡着了。”林福祥习惯性的掏出怀表看看,十一点一刻。
“老爷,这次本不用你来的,大忠跑一趟就行。”看到已经显出老态的东家疲乏的样子,林忠不由得暗自伤心,他和东家是主仆关系,但却是跟了东家快五十年了,当年老东家从胶莱河败亡的捻子中救了他爹一命,他爹就做了老东家的长随,东家比他大七岁,今年六十二,他是打七岁就给读书的东家作书童,其后是长随,再以后直到现在就是林府的管家。
东家起家源于老东家,淮军出身的老东家当年私藏了起获捻子的财宝,就在当地置了家业,但真正发家却是从东家掌管林家开始,这年月啥钱好挣,黑钱最好挣,慢慢的东家的大齐号开到了济南,家也从胶县搬到了济南,买卖越做越大。
唯一不顺的是东家女人娶了不少,可生的竟是些赔钱货,直到四十多岁的时候才由大太太的陪嫁的通房丫头生下了唯一的男丁少东家,尽管是老来得子,但少东家却一点也不纨绔,这几年对大齐号的生意更是亲历而为,替东家省了不少心,可是上次针对荣盛号的买卖却失手了。
“大忠,你说咱们这次会不会羊入虎口。”尽管已是老迈,闯荡黑白两道大半辈子,林福祥刀削一般的狭长脸盘上的一双斗鸡眼却依旧炯炯有神,浑身也散发着一股戾气,只是自己的爱子落在人家手里,话语里不免带着担忧。
“老爷,这次咱们是随着胡课长一起来的,有胡课长从中斡旋,再说这个陈护军使新晋高位,怎么也得卖督军府的面子吧。”
“这难说,这个地盘不就是从督军那里生生的啃下来的,从冯生玉打探的鲁北的消息看,这个陈护军使枭雄一个,而且所图非小,你是知道的,现在他还用土坯房做官邸公馆,部下的生活也很简朴,但却大量的收容接济难民,活人无数,现在可是有人喊他‘陈佛爷’,大忠,你想想,咱们遇到这么多的督军师长旅长有哪个向他这样。”
“老爷确实如此,但大忠一直不明白,恕大忠大胆,老爷为何早赎回少东家,钱咱们变卖些产业也能凑起来,东家怎么舍得任少东家在这受牢狱之苦呢?”
“大忠,一出事咱们没有明确的消息,等到咱派冯生玉他们潜入羊角沟获得准确的消息时,这边的信件也到了,关心则乱,特别是知道德福老崔都死在这里,当时我也急啊,我就这一个儿子,你着急和我当初犯了一样的错,可是大忠,你不想想,既然他们杀了德福和老崔,为什么单单留下归原呢?无他,奇货可居,放心只要咱大齐号一天不倒,归原的命就保得住。”
唉,说是一回事,可想想自己的儿子还作为肉票被人囚禁,他者做爹的心里可不好受,这三月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可是这边的的要价太高了,狮子大张口,竟然要二百万大洋,如果不出这摊子事,大齐号挤挤也能拿出这笔钱来,但是这里不仅赔上一笔没有赚钱,而且原先的筹划时的投资也全部打了水漂,几个关系户也由于这次买卖没成信誉受损差点影响以后的生意,又赶上大旱,一些买卖也受影响,别说二百万,就是一半也拿不出来。
在济南找了一圈人看看能不能说清,可所有的人都说与这个陈护军使没有交情,自己这边在没有筹够钱的情况下实在不敢来羊角沟谈条件,久在黑道上经历的事情多了,那种因为差一元钱惹恼了绑匪而撕票的事情多了去了,毕竟是lao江湖,林福祥知道陈护军没得到赎金之前是不会撕票的,只是怕儿子肯定会吃些苦头。
“大忠,胡课长不一定帮得上忙,可毕竟他是督军的亲信,说话应该管点事,能少点就少点吧?”转了一圈找过一次的胡课长捎话来说是到羊角沟公干,塞给胡课长几根小黄鱼后,胡课长答应试试看见了陈护军能不能说上情。
这个姓陈的哪是都很么陈佛爷简直就是陈要命陈破家,人啊就是这样,林福祥不想自己做了这些年的黑道生意,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命。害了多少人家家破人亡人财两空,现在轮到自己头上了,才知道这滋味不好受。
实际这事真的还不怨陈剑锋,这事具体的操作人员是孙平志,他只要求一点要林福祥把这近年的贼赃吐出来,孙平志确实是个好账房,把这五年内的大齐号勾搭海匪强盗某人钱财害人性命获得的贼赃一五一十的全记了出来,还和林归原对了质,林归原倒是光棍,划下几笔不是他们大齐号干的,又添上一笔孙平志不知道的买卖,结果就凑了二百万不到的数字,这才有了赎金二百万。只是孙平志只算收入没算花销,找女人买房子平常的交际打点哪一样不花钱,说是得了二百万,到自己手中也就一半,再加上开销,这些年也就能攒下七八十万的现金,也可能是孙平志装着明白做糊涂样子,就想让老林家破家…
“陈护军使,这位是山东督军公署军需课的胡课长,胡令彪课长,这位是陈护军使。”首先接待胡科长的是伦树强,这小子这一阵子也没闲着他,几乎三两天就一趟济南,待上十多天就是一趟京津,作为陈剑锋的私人代表以及鲁北的官方代表协调与这两大上级衙门的关系,主要是密切和曹家的关系,亲戚那啥不是越走越亲吗?
那些青干团员几乎全部被委以超过他们想象的重任,唯一的缺点就是没钱,配给制把这些人的开销几乎压到最低点,但这些人大多都是富家的纨绔子弟,与钱财相比,家里人更看重的是前程,这些人在陈剑锋的可以打压与摔打下,主要是环境,鲁北是个清贫但却充满一种向上的ji情的地方,尽管这种气氛还不明显,即便这样,在这种远不同于京津的气氛环境中,这些二三等衙内的纨绔气少了很多,也进步了不少,最重要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打道回府开小差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