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这当今普天之下,什么戏文儿最好?十个人倒有九个会说,《牡丹亭》啊,再有那十之七八的人还会加上一句,刘宝儿的《牡丹亭》啊!
这刘宝儿也没什么来头,即便她有什么来头大家也都不知道,只不过大家知道,这个年头,还没有女人唱戏的,她刘宝儿是独一份儿。偏生她唱得还是顶顶的好,十四岁出道,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征服了整个长安的耳朵。
自她之后,开始不断有女子登台,不过却总也不如她那个小嗓子听起来让人飘飘欲仙。是以,虽然长安城里小宝儿、刘贝儿之类名角儿倍出,她刘宝儿的票却依然可以卖到十两银子一个人。就这个价钱,还得是提前多少天预订。
不过,凡事都有个例外,比如这孙筑,就是个大大的例外。
刘宝儿的行情名声,陈羽是知道的,就因为二爷喜欢听戏,陈羽没少拿了帖子到这里要票来。但是今天,他跟在孙筑身后下了马,却也没看见孙筑亮什么东西,那门口的伙计们就不停的点头哈腰,连忙的往里面让。
陈羽不由得暗下惊奇,要说这长安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官儿,这孙筑不过一个小小的羽林卫百户,还是个不得志的,也算不得什么厉害人物,可那些伙计就是那他当个大神来敬,让陈羽看得好不纳罕。
且说到了二楼的雅座,陈羽纵然是自己还有着一肚子心事未解,却也忍不住问道:“孙大哥,你好像跟这里很熟啊,怎么那些个伙计竟是如此敬你?莫非,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底细?”
那孙筑哈哈一笑,却也并不回答,陈羽正待再问,却听见楼梯噔噔的一阵响,然后,一个梳着双鸭髻的小姑娘从楼梯口冒出头来,看见孙筑,她几乎两下就窜了上来,然后就跑到孙筑面前,甜甜的叫了一声哥。
陈羽看她有些面熟,那眉眼里好像什么时候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此时就见那小姑娘浑似一个没长大的小家伙儿似的,跑上前来摇起了孙筑的胳膊,口中还脆生生的埋怨着,“哥,你怎么那么些天没来了,都说了至少隔天就来看人家一次的,说话不算话!哼!你自己说,该怎么罚你!”
说着,那双小手已经从背后搂上了孙筑的脖子,这不由得让陈羽看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这个时代虽说男女之防不至于太厉害,但是男女授受不亲这一条还是被人们所奉行的,这小姑娘看上去也有个十五六岁了,怎的却如此大胆。
这时就听见孙筑叱道:“小丫头,那么没大没小,没看见今天有客人在吗?”
这时,那小姑娘就像是才发现屋里还有陈羽这个人似的看了他一眼,却又浑不在意地低下头去看着孙筑笑着嗔道:“哼!明明是你自己说话不算话,别想着带个朋友来人家就会不跟你计较了,那些读书人都说了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既是女子,又不过去年才刚刚及笄,算得小人,所以,得罪了我,岂能有你的好!”
孙筑闻言苦笑,诈做生气的样子道:“不要胡闹,这位是新任羽林卫副百户陈羽,还不快见过!”
那小姑娘闻言凶狠地冲孙筑皱了皱鼻子,然后细细地打量起陈羽来,陈羽也正自好奇地看着她,而且是越看越觉得眼熟,只见那小姑娘丝毫也不怕陈羽炯炯的目光,反而含着笑打量他,看了一会儿,她流波一转笑着附到孙筑耳边正要说话,却听那陈羽猛地“啊”了一声,又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刘宝儿!”
那小姑娘乍一听陈羽这“啊”的一下,倒吓了一跳,及到陈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出她是刘宝儿,她却捂着小嘴儿笑了起来,那笑声,便真如夜风中的银铃儿一般,清脆可人,继而,许是肚子笑得疼了,又把那手捂住了小肚子,笑得花枝乱颤。
这倒让陈羽一阵捉不着头脑,却听孙筑笑着叱道:“死丫头,莫闹了!”
那刘宝儿闻言渐渐的压下了笑意,然后一本正经地跟陈羽福了一福,却又忍不住掩嘴想笑,陈羽便纳闷的很,这有什么好笑的。
只见那刘宝儿忽闪着一对灵动的大眼睛看着陈羽,然后笑着问道:“我哥哥这两年来倒是第一次带着人过来,看来你是他的好朋友喽?可是,你真的是很好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