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四十年前(1 / 2)

蝶双飞 金钗 0 字 2021-07-03

 这老翁正是紫寿山庄的老庄主,号称天下第一剑的程残秋。()。程玉珠扑在父亲怀中,直哭得身躯发颤。程残秋手抚程玉珠的秀发,道:“珠儿莫哭。”一阵大哭之后,程玉珠问道:“爹爹,女儿不会是在梦中吧,您老人家不是在十八年前就死去了么?”程残秋面色凄然,道:“爹爹要是真的死了,那倒是万事皆空,只可惜------唉------”忽又望见女儿双腿,面露心痛之色,问道:“珠儿,你的腿怎会成这种样子,快告诉爹爹。”

程玉珠闻言又牵动伤处,眼中含泪,恨道:“都是周若飞那人面兽心的奸贼,串通我的表妹,害我至此!”她又将十八年来的种种遭遇向父亲哭诉了一遍。程残秋听女儿讲完,许久没有讲话。他呆在当地,口中自语道:“这------这------难道都是真的?我------前世做错了什么?”他满目凄凉,神色木然。

程玉珠拼命摇动程残秋的肩膀,求道:“爹爹,您老人家武功盖世,一定要为女儿做主,杀掉周若飞、柳奇香这对狗贼!”程残秋仿佛没有听见女儿的话,双眼发直,茫然道:“不行,我不能------”程玉珠面色一变,问道:“怎么,难道爹爹竟眼睁睁看着女儿遭受那奸贼欺凌么?”程残秋仰天一声长叹,摇摇头道:“你飞师兄自小由我带大,如今我却又不能杀他,这中间自有一个缘故。唉,爹爹心中的苦楚,你又怎会知道?”他怔怔地望着前方,想起了四十多年前的一段往事。

那时程残秋正值青春年少之际,名叫程春风,是紫寿山庄庄主程大山的爱子。他一表人材,可称得上是绝代风liu人物。此时的紫寿山庄内张灯结彩,一团喜气。程大山正为程春风举行成亲大礼,新娘便是川东大侠华高德的女儿华春环。程大山威名远播,交际甚广,是以紫寿山庄内宾客如云。

而此时程春风却独自坐在园中凉亭内,神情惆怅。他自幼丧母,整日养尊处优,任何事情父亲都是百依百顺,而这次父亲却不顾他如何反对,硬是逼他将华春环娶了回来。虽然人人都说华春环是个温柔娴淑的姑娘,程春风却是满腹忧郁,他实不知该怎样与这位不曾谋面不曾交谈过的华姑娘朝夕相处。他心中暗道:“人人都说娶妻乃是男人生平第一喜事,可为何我程春风殊无半点喜意?”

程大山急急走进园来,见儿子坐在亭中痴痴发愣,不由火冒三丈,大声训斥道:“前面宾客都已到齐,你这奴才不去招呼客人,却还躲在这里,真是毫不知礼!”程春风道:“那位华姑娘,我都不曾见过,我才不稀罕与她成婚呢!”程大山怒形于色,道:“你母亲去世之时,要我千万照顾好你,为你娶妻生子,你------你想要气死我么?”不容分说,拉起程春风来到前院厅中,向众宾客一一敬酒。

这晚,程春风只饮得大醉。一阵嬉笑声中,被众喜娘拥着丢进洞房。如此恍恍惚惚,已是过了十余日。程春风实在说不出成亲后的一丝欢乐,整日脸色阴沉,默然不语。华春环见新夫如此,也是整日郁郁少欢。

这日,程春风为泄胸中郁闷,乘马去碧湖轩探望好友周剑飞。周剑飞祖上曾是如意教的护法,如意教当年曾被称为魔教,是以紫寿山庄与碧湖轩周家虽然只隔了二三十里,却是一直无有往来。只是到了程春风这里,却与周剑飞有了交往,二人脾性相投,便成了八拜之交的弟兄。程春风出来山庄,一路向北,眼见路边繁花似锦,山峦叠障,登觉心中畅快许多。

转过几道峰峦,穿过一片林子,地势便越来越低。又前行了十余里,面前出现一个水潭。那潭水方圆数里,绿波盈盈,倒是山中难见的一景。程春风下了马站在岸边,远远望见潭水之中一片屋宇,从肩上取下弓箭,折下箭头,又将腰中玉珮缚在箭上,向潭中屋宇射去。不一时,潭中驶出一只小船,船上一位十**岁的蓝衫少年舞动船桨,向岸边划来。那少年身材细长,面如冠玉,眉黑眼亮,煞是英俊。

那少年远远望见程春风,面露喜色,叫道:“程兄,你这一成亲,可是好多日子没来了,我又不能去到山庄看你,可把小弟想死了。”小船靠到岸边,程春风将马拴在大石上,自己上到船中,轻叹一声道:“如今你哥哥我真倒成了作茧自缚了,我真是羡慕贤弟你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多好。”那少年道:“程兄哪里话来,小弟我自幼父母双亡,没人疼没人怜的,有什么好。再说娶妻也是好事,有个人能陪你白头到老,难道不好么?”

这少年正是程春风的好友周剑飞。程春风向他一笑道:“怎么,贤弟也想娶妻了么,不知是看中了哪家姑娘?”周剑飞面色一红,道:“程兄取笑了,便算是我看上了哪家姑娘,也不会有谁家姑娘看上我。”双手拼命划动船桨。程春风道:“谁说的,以我贤弟人品相貌,任是看上哪家姑娘,也是她的福气。”言谈之中已是到了潭心碧湖轩前。

这碧湖轩屋宇多达数十间,间间小巧别致,独具特色。周剑飞自小没了父母,独居于此,竟也不觉寂寞。程春风是这里的常客,平日里时不时的来这里与周剑飞高谈阔论,切磋剑艺。二人弃舟而上,从正门进入,穿过庭院,步入厅中。周剑飞为程春风泡了茶,正要坐下,却听院中嗒地一响。周剑飞道:“又有人射箭进来了。”掀起竹帘,走到院心,拾起一支无头箭,上面系着一块白色手帕。

程春风也走到院心,见到那白色手帕上绣着一簇兰花,笑道:“贤弟,真的有姑娘找上门来了。”周剑飞道:“这是我刚结识的红颜知己易雅兰姑娘,今日正巧程兄来到这里,你二人也认识一下吧。”出门下到潭中船上,面对程春风道:“程兄且请稍待,我去将易姑娘接过来。”划桨向湖中而去。程春风眼望周剑飞远去,笑道:“周贤弟也真是,怎么反倒跟姑娘交起朋友。”他娶妻之后,一提女人便有一股压抑之感,回到厅中坐下,等周剑飞回来。

未过多久,便听厅外一阵玉珮叮当之声,一位女子声如珠玉问道:“周兄,你这碧湖轩今日来了什么贵客么?”程春风闻言不由一怔,心道:“听这女子声音,竟似不是凡间所有,想来定是一位绝色玉人。”正自揣度间,竹帘一起,周剑飞带进一位白衣少女。

程春风登时觉得眼前一亮,那女子身材袅袅婷婷,长发如墨,披向背心,肤色白中泛红,犹如雨中花朵,一身白衣更显得清丽高傲,端的是美玉无瑕。程春风简直不敢相信世间竟会有如此迷人的女子,她双眸清澈若水,见到程春风轻轻一笑,登时满厅皆生春意。周剑飞道:“程兄,这便是小弟新结识的红颜知己易雅兰姑娘。”

程春风差点打翻手中茶碗,他极力自控,拱手道:“易姑娘,久违了,在下姓程,草字春风。”易雅兰深深一个万福,道:“程兄不必客气,周兄倒是经常提起你的大名。今日一见,程兄果是人中麟凤,不同凡俗。”程春风道:“易姑娘莫要取笑,程某有些收受不起了。”易雅兰嫣然一笑,道:“程兄又何必自谦,我看也只有你这样的全才人物,才可以同周兄相交。”程春风摆摆手道:“易姑娘过讲了。其实易姑娘才是一位世间少有的奇女子,不仅容貌盖世无双,而且气质文雅,真是令我程某折服。”

周剑飞道:“程兄,易姑娘,你二人都算得是旷古少有的人物,我周剑飞能与二位为友,实在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来,今日我三人不醉不休!”当下,易雅兰下厨,厅中摆筵。程春风与周剑飞在席间谈天说地,只说得眉飞色舞。易雅兰为二人端茶送水,斟酒添菜。这一日,二人直饮到深夜,程春风只饮得酩酊大醉。他只感一种从未有过的痛快。回到卧房,他倒头便睡。

直到日升中天,程春风才一觉睡醒。他坐起身来,却听窗外一阵剑气呼啸之声。他急忙穿戴整齐,来到廊下观望。只见园中花畔,易雅兰正在舞剑。但见那剑法飘逸灵动,倏忽奇变,每一招中均含万般玄妙。程春风眼望易雅兰将剑法一路路舞下去,竟然看得忘记身在何处。易雅兰一套剑法练完,见程春风正痴痴地望着自己,笑道:“小妹剑法生疏,不成章法,让程兄见笑了。”

程春风道:“易姑娘剑法精奇,程某见所未见,不知这剑法何名?”易雅兰道:“这本是当年如意教伏虎使易古轩的松针竹叶剑,易古轩便是我的爷爷。”程春风道:“原来你爷爷也是如意教的,怪不得你有如此本事。”他觉这位易姑娘真是处处都好,以前他总觉跟女孩子在一起无有快乐可言,而这位易姑娘,他反倒觉有些舍不得离开她了。

此后数月,程春风便来往于紫寿山庄与碧湖轩之间,常常与易雅兰会面。这日,他又来到碧湖轩,而这次易雅兰却没有来。

程春风问道:“易姑娘没来么?”周剑飞道:“没有。你------觉得------”程春风道:“贤弟一向豪爽,今日讲话怎地吞吞吐吐的?”周剑飞道:“我------哦,你觉得易姑娘怎么样?”程春风心中一紧,道:“这------这还用说,无论人品武功,易姑娘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周剑飞道:“程兄这么说,我便放心了。”程春风问道:“怎么?”周剑飞道:“易姑娘的爷爷和我爷爷当年都是如意教的护法使者,我与易姑娘在幼小之时,他二位老人家便为我们定下了娃娃亲,数月前,她来姨母家中,我们才得相遇。如今我们岁数都不算小,打算由程兄你来为我们主婚。”

程春风呆了一呆,许久才笑道:“你要成亲了,好,到时我来为你们主婚便是,祝你与易姑娘白头到老,早生贵子。不知贤弟择好吉日没有?”周剑飞道:“今日是初五,我们打算定在初八,程兄以为如何?”程春风道:“如此我们快些操办才是。”周剑飞道:“我在江湖上又没有什么朋友,还用操办什么?到时候雇顶花轿将她从姨母家娶过来也就是了。”程春风道:“咱们总得备些家俱、被褥,装饰一下洞房,可莫要委屈了易姑娘。”周剑飞道:“那便辛苦程兄了。”

程春风出了碧湖轩,周剑飞划船将他送到岸上,程春风道:“你回去收拾收拾吧,我去买些东西来。”言毕,竟是长长叹了一声。从大石上解下马匹,跨上马背,上路而去。一路上他心中思潮起伏,竟是不能平静,只觉胸中有块大石压着,极不舒服。程春风心道:“周贤弟娶妻乃是好事,我怎么反倒如此郁闷?难道我竟然------”一想到易雅兰,他心中便一阵怦怦乱跳,不禁埋怨自己道:“朋友妻,不可欺。程春风啊程春风,你如此胡思乱想,对得起你那周贤弟么?”他一路自责,好在他定力有了一定修为,过不多时心中便平静下来。

到了山下长水镇,程春风买了布匹,雇人做好锦帐被褥,又买了珠宝首饰、胭脂水粉,购置一套新郎新娘衣服。他沿长街奔走,选了几样家俱,买了供果香烛,雇了两辆大车,运到碧湖轩岸边。周剑飞程春风在碧湖轩进进出出,忙了两天,总算安排停当。

初八这天,周剑飞将易雅兰娶了过来。碧湖轩内鸣鞭响炮,高奏喜乐。程春风设了香案,为二人主持大礼。直到周剑飞与易雅兰入了洞房,程春风才离开碧湖轩。他回到紫寿山庄,精神不振,大病了一场。

过了一年,华春环为程春风生下一个女儿,程大山为孙女取名玉珠,以示掌上明珠之意。

几日来,碧湖轩内也是喜气盈盈,易雅兰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周剑飞初为人父,忙上忙下,欣喜若狂。易雅兰生产已足三日,觉得卧房气闷,便由周剑飞相扶,来到园中。园中百花争艳,景色宜人,夫妇二人登觉一阵畅快,醉在如画景色之中。

易雅兰道:“咱们的儿子长大以后,若能象你一般人品武艺出众,那可多好。咱们便为他取名为若飞,你看如何?”周剑飞喜道:“多谢娘子以我为儿取名。”扭头看见前面数朵红白相间的花卉,便道:“娘子,你我同种的娇心花开了,我去釆一朵来送与娘子好不好?”易雅兰应了一声,周剑飞放开易雅兰,走到假山石前,摘取娇心花。

突闻天空唳唳几声尖响,一只黑色大鸟双翅平展,扑天而下,双爪直抓易雅兰。易雅兰惊叫一声:“扑天雕!”身形向后斜飞出去。哪料,那雕来势凶猛,劲力奇大,双翅振动之下,风声赫然。易雅兰虽然未被抓中,却只感面前一阵劲风吹过。她产后体虚,登觉一阵头晕体冷,跌倒地上。周剑飞远处瞧见,心痛大叫道:“娘子!”抽出长剑,身躯犹如离弦之箭,疾向大雕刺来。

那雕振翅疾拍,周剑飞只感长剑颤动,暗惊那雕神力。然那雕虽然力猛,但终不过是一凶禽,怎可与周剑飞的飞天剑法相互抗衡。未过三招,便被周剑飞刺中左翅。那雕吃痛,怪叫一声,向上疾飞,一路逃去。周剑飞顾不上追赶恶雕,急步奔到易雅兰身边,大声叫道:“娘子,娘子!”

易雅兰面色苍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双目紧闭,已是昏迷不醒。周剑飞知道是那恶雕翅风极大,易雅兰寒气入体,才致于此。易雅兰自幼习练的是少阳真篇,周身运行的是纯阳真气。自有孕之后,练功渐少,这几日生产更是不曾练功,体内真气毫无防御,乍遇寒气,冷热交汇,立遭内伤。周剑飞将易雅兰放到卧房内小若飞身边,双掌抵在她的后背,开始行功,为易雅兰逼出体内寒气。

约过片刻,易雅兰体上便有丝丝热气冒出。望着易雅兰面色渐转红润,小若飞睡梦香甜,周剑飞慢慢放下心来。然在此时,卧房外却传来五个人的冷笑声。

这是五个道人,年纪有大有小,最大的四十开外,最小的却只有十**岁。只一瞬间,五个人便到了卧房门内。周剑飞头也不回,问道:“你们是谁,为何闯我碧湖轩?”那年纪较长的道人道:“哈哈,姓周的连我们神洞六子的名头也不曾听说么?”周剑飞道:“神洞六子,太行山灵虚道长门下么,你们来我碧湖轩做甚?”

那年纪四十余岁的道人道:“这都是你婆娘惹出的事端。三年前,我的三师弟看中了你的婆娘,她不从倒也罢了,可是却不该取了我三师弟的性命。今日我师兄弟五人特来讨回一个公道。”周剑飞心中一凛,心道:“原来这些贼道人是来寻仇的,看来那只恶雕也是他们所使。如今娘子正在疗伤,我可要小心应付。”他依旧头也不回,问道:“你三师弟身为道人,还对我娘子心存非分之念,难道不该死么?”

一位三十余岁的道人笑了几声,道:“周居士,我三师兄该不该死,似乎该由我师父做主,说什么也轮不到你的婆娘。她既杀了我三师兄,便是我神洞六子的仇人。我们神洞六子恩怨分明,因你那时还未与你的婆娘成亲,我们绝不找你的麻烦。周居士,你只须让开,我等擒了你的婆娘便走。”那道人说完,连同其他四位道人抽出大刀,慢慢向易雅兰逼过来。

周剑飞足下一沉,踩动床头机关,但见墙上飞出三柄寒光闪烁的飞刀。神洞六子离周剑飞不过四五尺,那飞刀虽是从墙中飞出,却是极有准头,老二木桑刚要纵起,便被飞刀打中左眼,惨叫不止。老四木冲被打在心脏,老五木清则中在咽喉,二人都应声倒地。而老大木云老六木真却已欺身近前,口中狂叫,双刀同时斩向周剑飞小腹、头颈。周剑飞左手抵在易雅兰后背,以续内力之源,尽力使爱妻不致突停行功而死,右手飞出夹住老六木真刀背,将他手中大刀硬夺过来,当地一响,架住木云攻来的一刀。

木真料不到自己一上手便被人家夺走兵刃,着地一个滚翻,右腿向周剑飞后背踢出。周剑飞为易雅兰行功,本来盘膝坐在床上,此时却突伸一腿,向木真攻来的右腿迎了上去。木真眼见周剑飞正遇木云一阵急攻,此时正是背对自己,满以为此腿必中,哪料周剑飞竟似后背长了眼睛一般,对他一举一动全已了然,木真出腿本来在先,岂知对方出腿竟然后发而先至,错愕之下,腰间已是中了一腿。

木桑手捂左眼,大叫一阵,突然心中一横,将飞刀连同眼珠一起拔出。他满脸鲜血,面目狰狞,口中狂叫,疯魔一般舞动大刀,向周剑飞一阵急攻,势同拼命。木云、木桑是神洞六子中武功最强的两个,已得灵虚道长松月刀法心得,周剑飞不敢大意,单手使刀,封住门户。木云大刀斜砍,劈向周剑飞肩背。木桑大刀横削,掠向周剑飞大腿。

周剑飞坐在床上,手掌不敢离开易雅兰后背,不能跳跃闪避,左手使刀又极不顺手,木云、木桑此时又是死打死拼的凌厉招数,迎接二人大刀已是十分吃力。只听当当两响,周剑飞快刀如电,将二人大刀格开。木真也已瞧出周剑飞处于劣势,强忍腰间疼痛,从怀中摸出三枚金针,向周剑飞双眼及咽喉射到。木真刀上功夫虽不称奇,暗器功夫却非同凡响。周剑飞听金针风声劲急,叮叮数声,将金针击落。木真又搬起一张木椅,飞速向周剑飞砸了过去。周剑飞挥刀出去,将那木椅劈成几半。

然便是这么阻得一阻,木云大刀又已攻到后颈,木桑大刀攻到小腹。周剑飞刀舞背后,挡住木云大刀。而木桑攻往小腹的这一刀却未能挡架,只得踢出一个枕头。木桑攻势何等凌厉,那枕头虽是将大刀之力卸了几成,但仍是斩断枕头,斩中周若飞的小腹。周剑飞料知今日难逃此劫,右手掼足内劲,将大刀只向木桑飞掷出去。木桑身形向后纵出,而那大刀却比他快了数倍,将他追上,刀尖刺入胸膛,立时气绝。

周剑飞却也是小腹中刀,鲜血将床上染得一片殷红。木云见木桑已死,吃了一惊,大刀如风,向周剑飞顶门劈下。周剑飞手中没了大刀,抓起一床被子,挥舞出去,将大刀裹住,往回猛扯。而此时周剑飞小腹中刀,已是命在顷刻,刚才飞掷大刀时用了极强内劲,余下内力又有一半输在易雅兰体中,与木云对扯之下,竟是未能扯动。木云力挥数下,斩破被子,大刀斜划,已削在周剑飞肩头。

木云正要再劈一刀,突觉背后一痛,已是中了一剑。他慢慢转过身子,却见程春风持剑站在门前。周剑飞大叫一声:“程兄!”便再也支撑不住,扑倒在易雅兰身上。程春风快步奔到床边,伸出双掌,抵在周剑飞、易雅兰背上,为二人输送内力。那木真吓得缩在屋角,此时乘机夺门而逃。

又过半个时辰,易雅兰渐渐睁开双眼,望见周剑飞双目紧闭,满腹血迹,只惊得一声大叫,道:“剑飞,这是怎么了,怎会这样?”她望见程春风,又望见地上几具尸首,旋即明白,道:“原来是神洞六子,这些贼道人,真是狠恶!”周剑飞面色苍白,痛得一声呻吟。他张开双目,勉力缓缓道:“雅兰,程兄,我不成了。”

易雅兰哭道:“相公,你不可胡思乱想,若飞不能没有父亲。”周剑飞脸露苦笑,道:“我又哪里愿意这早便死,娘子如此温柔美丽,我怎能够舍得?可我受伤极重,转瞬便死。”他又将目光移向程春风,道:“程兄,你对雅兰的一番心意,我早就明白于心。望我死后,你能善待雅兰若飞母子,我也就安心了。雅兰,程兄是个好人,你能答允我么?”

易雅兰闻言,眼泪涌出,哭道:“剑飞,不要说了,若你有甚不测,我情愿随你同去。”周剑飞伤口又复涌出血水,他忍痛道:“娘子莫再说傻话了,若飞还未满月,怎可失去母亲?再说,我------我怎能累你而死?你------你究竟肯------答应我么?------”周剑飞渐感气弱,神智已是恍惚。易雅兰不知如何向垂危的丈夫回答,哭道:“我------我不能------”程春风听着二人谈话,心中越来越冷。

周剑飞满面急切之色,手指易雅兰,断断续续问道:“你为何------不肯------”猛然,他手臂下垂,语音塞住,已然气绝。而他双眼仍就瞪着,不解地望着易雅兰。易雅兰猛扑过去,声嘶力竭痛叫一声:“相公!”从地上抄起一把大刀,拼命向自己颈中斩去。程春风忽地伸出左掌,将她手中大刀震落,指着床上小若飞道:“如今周贤弟已死,你只顾殉情,可知这孩儿将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