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穿皮袄的中年人从马锐身边路过时,撞了一下马锐的左肩,忙点头哈腰地道歉,马锐闻着他身上一股汗味皱皱眉头说没事儿,看着眼前这个长着鹰钩鼻子的中年人东张西望地进了四号包厢。
挨着许红妆坐下时,马锐还在想着那个冒失的家伙,谦卑的态度和身上发酸的汗味,即便穿着质量上乘的皮袄,也没有包厢里那些商贾们姬指气使的派头儿,再想想还有几个小时火车就到山海关,那人居然舍得花大价钱来坐包厢,马锐嘴角微弯露出一丝笑意,上次在奉天车站上了个大当以后,他的警觉心提高不少,察颜观色的本事大有长进。
许红妆侧着头看着他嘴角的笑意问:“笑什么呢?”马锐摸了摸她柔顺的秀发笑着说:“刚才上来一个家伙像是个晃门子的,一会有好戏看了。”没想到自己在候车室里暗暗使了半天狠也没敢下决心在车上做案,现在居然碰到一个同好,许红妆闻听当即兴奋起来,在车里憋了一天一夜早就憋得唯恐天下不乱了。
马锐不再东想西想地构思自己的发财大计,支楞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中间五号包厢和那人所在的四号的包厢旅客早就在前几站下了车,可听了半天到了中午也没见那人出来。
马锐正在怀疑自己判断有误时,茶房敲门进来加了炭,恭敬地问道:“午饭准备到了,先生太太是去餐车用呢,还是小人再给端过来。”
马锐明白他的意思,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铜元打了赏,那茶房连声道谢地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把食盒拎了过来。
就在茶房把一个个菜碟摆上桌的时候,马锐看见那个鹰钩鼻子的身形在门外一闪而过,心中一动,等茶房说了声慢用退出房门,马锐随手拿了一个热腾腾的猪肉白菜包,倚在门口,一边吃着一边露出半个脑袋向外面张望。
那个鹰钩鼻子站在餐车的门口抽着烟卷,看茶房拉开餐车的门就随后跟了进去,那个茶房路过茶炉室并没停留自行去吃饭,马锐看到鹰钩鼻子回头向这边看来忙缩回了头,过了一小会再伸头看时,就见那家伙从茶炉室里出来,向餐车里面走去像是要吃饭的样子,马锐远远地看见他右手拿着一个瓷瓶样的东西揣进了袖里,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但心知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物事。
回身坐下吃饭,把刚才所见跟老婆说了,许红妆撇撇嘴,“还能是什么好东西了,蒙汗药呗,听宝叔说过,关东下九流的都会配这玩意儿,不敢明刀明枪地抢,只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怪不得没人瞧得起他们。”
“哦?”马锐一听倒来了兴致,原来看电视《水浒》时见上面有人使过蒙汗药,还以为是小说作者杜撰的,没想到确有其物。
过了一会,那茶房拎着壶过来续了茶水,收拾完碗筷离开了,马锐本来好心想告诉他,可许红妆一个劲地冲他使眼色,一幅想看好戏的样子,马锐只好由着她胡闹。
马锐伸手指在茶杯里蘸了点茶水,放到舌尖尝了尝,隐约有股酸酸的味道,吐了口唾沫,随手把茶泼出半杯,猜想这个晃门子多半是个新手,换成自己的话会选一个最有价值的目标重点照顾而不是像他这样满河撒网。
等吃饭的人陆续从餐车回来,又过了好一会儿,马锐听见有人在敲另一个包厢的门,里面有人问话,那人赶紧地说走错包厢了,然后就听得自己包厢门上传来“邦邦”两下敲击声,马锐二人相视一笑,许红妆盖着皮袍躺在长椅上闭眼装睡,马锐干脆轻轻打起了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