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无邪认得解暑花,是因为他上一辈子,在平一指的《杀人手札》上见过。
当年平一指死后,曾留有汇集毕生心血写就的《杀人手札》,并秘密收藏于五行神教。
任无邪那时候除了吸星大法之外,便对“三尸脑神丹”以及《杀人手札》最感兴趣,因此对于书中记载的解暑花,便记忆深刻。
据平一指所载:“凡有瘟毒之地,必有解暑花。先有瘟毒,而后有解暑花,是因患者火化、土埋,体内毒素排之于地,数日之后,则此地有解暑花生焉。非解暑花,不可解瘟毒。”
但问题是,平一指所指的瘟毒,并非是严格意义上的瘟疫,而是一种类似于瘟疫、具有传染性质、发之于人体皮肤、且足以致命的毒药。换句话说,大石镇的现状,其实并非瘟疫肆虐,而是被人暗中下了杀伤力极其可怕的瘟毒。
这些年,任无邪因从未生过病患,且一心忙于修炼武功,所以对于药理、病症方面的事情,倒反而一时联想不起。
这个时候突然见到解暑花,却是让他灵光一闪,看起来,这个世界上的丹药与毒物,似乎与《杀人手札》也有着莫大的相通之处。
安庆石轻声问道:“任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任无邪回过神来,脸色凝重的道:“你们这些所谓瘟疫的症状,是否患者的皮肤上,会出现许多黑斑,直至最后蔓延全身,溃烂而亡?”
安庆石点头叹道:“可惜连宫中派下来的御医都无能为力,患者只能痛苦的等待死亡,完全没有治愈的可能!”
任无邪压低声线道:“事情只怕没有这么简单,你们中的,很可能不是瘟疫。”
“这,这怎么可能?”安庆石骇然色变,他的心思转得很快,似乎瞬间就联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如果不是瘟疫,那又会是什么情况?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需要单独见一见镇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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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石镇祠堂下面,有一处秘密的地下室。
烛影幢幢,密室的墙上映着三道人影。任无邪、安庆石,还有大石镇的镇长。
镇长名叫安正扬,身材俣俣,他看上去才只有三十几岁,非常年轻,安庆石的一身功夫,便是由他亲自传授。由此亦可推知,此人的武功非常之高,至少是在宋廷那个级数。
当任无邪告诉安正扬,大石镇蔓延着的,很可能是一种瘟毒时,他并没有显露出多大的震惊之色,或许是因为他的定力过人,或许是他一早就瞧出了端倪。
安正扬只是镇定如常的道:“大石镇数百年来从未闹过瘟疫,这场瘟疫,本来就来得有些古怪。可是我即便知道是有人对大石镇暗下毒手,又能如何呢?黑死之毒,根本就是无药可解的,我们安家始终是难逃一死,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让镇民临死前再添怨恨,甚至还会因衔怨报复之心,而徒增杀戮!”
任无邪心中讶然,原来瘟毒在这个世界,叫做“黑死之毒”,安正扬看来也是早有察觉,且知道这是一种绝毒,因此才心灰意懒,静静的等待死亡的来临。
任无邪更加料想不到的是,安正扬堂堂一镇镇长,心态却如此消极,竟然甘心被人下毒迫害,而不奋起反抗。
任无邪淡淡的道:“如果我有办法解此瘟毒,那又如何?”
“此话当真?”安正扬霍然站了起来,因绝望而显得古井不波的眼神中,忽然闪现出一丝光芒。
任无邪自信一笑,道:“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任无邪当即写下一剂药方,字迹尚还未干,密室外便有声音传了进来,说是李副官有急事要找任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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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无邪走出祠堂门口时,李副官即焦急的的迎面而来,道:“兵营里来了一个年轻人,自称是任兄弟的故旧,王将军想请你回去见上一见。”
“我的故旧?”任无邪微微皱眉,试探性的道,“只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李副官微微一叹,随即坦言道:“他这分明是信不过你,这才从童丘找了一个人来,想要与你对质,确认你的身份。”
若是在发现解暑花之前,骤然听此消息,任无邪说不定就会心虚失措,此时却是壮了几分底气,他将手上的药方交给李副官,道:“这是可以解除瘟疫的药方,救人如救火,还请李副官依照上面所写,快些去城中抓药。若是药铺中若干药名,与药方上所写的不同,不妨每种药都抓些回来,到时候我会亲自辨别。”
上一辈子的药草,想来在这个世界也是可以一一找到的,不过很有可能命名会有所区别,是以任无邪才有最后那么一句话的交代。
李副官见任无邪言之凿凿、自信从容的样子,心中大喜,他认定了任无邪即是刘骈的亲传弟子,反而不再替他担心,当即招呼了几名人手,下山买药去了。
去中军主帐的路上,任无邪心中,仍不免有些惶惶然,王将军似乎料定他是个冒牌货,派了不少手下过来“接应”,任无邪便是功夫再厉害,也休想从飞狐口冲出去,这时候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硬着头皮去了。
丑媳妇终要见公婆的!好在他虽然不是真正的刘骈弟子,但此刻却是如假包换的解毒神医,即便假身份被人拆穿,也是有恃无恐。
主帐内只有两个人,田中泽与王将军分宾主而坐,似乎相谈甚欢。
任无邪掀帘进来,与田中泽四目相对。他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这个王将军请来的童丘故旧,想不到便竟是田中泽——还真是货真价实的故交。
营帐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王将军和任无邪,都是屏息凝视、一瞬不瞬的望向田中泽。
田中泽愕然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道:“任兄,你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