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寒刺骨,非寻常人可忍受。
冰窟中央,乃一聚灵之阵,星辰万象,皆绘于其中。
置身其中,便能清晰地感受到地脉中磅礴的灵气游走,确如他所言,是个疗伤的好去处。
“我出关之前,许多事,都要交付于你了。”这是冰窟石门关上前,无尽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石门闭合后,门外的人敛起了眸中神光,平静地回到玄冥殿,只是这次,他步入了偏殿。
殿中点着两只火炉,还有几盏长明灯,陈设的物件也就只有必需的那么几样,窗外风雪连天,整座神宫都冷冷清清。
唯有这间屋子是暖的,还有几分人气儿。
他推开门,便能看见被两根捆仙绳缚住的两个人。
他们已经在这待了几个时辰,挣扎过,咒骂过,但都没有用。
这间屋子外头被设了禁制,便是能挣开捆仙绳,也逃不出去。
陆君陈确实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同东海的小殿下关在一起,且没记错的话,玄武剜他的心头血炼药,要救的人,就是这位敖洵小殿下吧。
执明将将他二人丢在此处时,明显有些仓促,连嘴都没封上。
起初二人坐在床榻上,各安一边,互不理睬,也不知是谁先开口喊了声“喂”,神使鬼差地搭上了话。
陆君陈这才晓得,自己的心头血是被拿去给这样一个温润谦恭的仙君治病。
而敖洵也才知道,自己这几个月一直在喝的血居然就是眼前这位面目俊朗的青衣公子的。
一个被利用,一个被欺骗。
不知是不是因为体内淌着相同的一股血,几句话下来,竟觉得彼此说话十分投机。
好些深埋在心底的怨和气,都能一股脑儿地抖搂出来。
说到执明是如何取心头血炼药时,陆君陈瞧着这个儒雅的少年眉头都拧在了一处,似是有什么话要像岩浆喷薄而出,却又在说出口前冻成了僵土,最终只道了句:“抱歉……”
血也放了,伤也疼了,陆君陈没有想过要把自己的痛楚加诸在一个才从浑噩中醒过来的人身上,被蒙在鼓里的滋味,并不好受,何况他也是被执明绑到这来的。
二人今日耗损了太多灵力,又在殿中等了许久,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神识混沌间,深陷梦境中。
梦里仍是一片雪原,皑皑天地一色,不知去路归途。
冰凿雪砌的宫门前,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青年,着一身流墨雾绡衣,袖袍滚滚,长发翩飞。
其身姿如松柏挺拔颀长,身形精瘦,宽肩窄腰,漫天飞雪更衬得他唇红齿白,色若春晓。
他回过头望来,剑眉星目,花无其魄,玉无其魅,俊朗不可夺。
他阔步而来,眼中似是盛着清冽的酒,那般炽烈,也那般熟悉。
逼近唇边的呼唤声几度凝噎,倒还是他先开了口。
“东华,你来了。”
开门声将二人从梦中猛地拖了回来,刺目的雪光中,陆君陈眯了眯眼,想要看清来人。
梦中风华潋滟的青年含笑的眉眼逐渐与之重合,他最终看清了。
苍白的,黯然冷淡的。
执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