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横在他的面前,泛着粼粼波光,月光倒影着一抹微弱的余晖,看到对面一家三口,白书辙顿时觉得孤立无援。
“哎,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自孤身一人,罢了罢了。”白书辙摇头叹息。
“呦,教书的,吟诗呢,懂得真真不少呢。”秦挽依鼓掌道。
“教书嘛,必须的。”白书辙装模作样地道。
“只是某个地方装得太多变得太沉可不是件好事哦,容易咔擦一声,就像我们刚才看到的长凳一样。”秦挽依好心地道。
白书辙揉了揉脑袋,仿佛在掂量自己的脑袋究竟有多沉,有没有达到极限,他别有所指地瞥了某人一眼:“你不觉得某人的脑袋更沉吗?”
顺着白书辙的视线,秦挽依就看到似月华般绝尘出世的钟九,只是,他的脸上,还带着那半张面具。
越是带着面具,越是藏有秘密,越是难以捉摸,越是城府极深。
这儿想必无人能及钟九的缜密心思吧。
钟九缓缓抬起手,指尖并拢,似是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无端的优雅。
白书辙一见,脸色大变。
秦挽依一脸茫然,不知道他在怕什么。
“小姑娘,我先上去打声招呼,你与阿九且行且慢行。”说完,白书辙一溜烟,没了人影,仿佛逃命一样,度之快,简直前所未见,他并不是一步一步往楼梯上迈进,而是直接踩着楼梯,沿着梁柱,直接翻越进围栏。
“他怎么了?跑得比兔子还快?”秦挽依不明所以,方才还好好说着呢,眨眼间,就不见了,看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了吗?
没有啊。
“无缘的嫂子,这得问九哥了。”钟流朔给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仿佛秦挽依就该懂得一样。
秦挽依瞥了钟九一眼,钟九虽然没有帮衬白书辙,但也没有打压啊?
秦挽依回视钟流朔,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表示自己还是没有明白。
“无缘的嫂子,你没看到……”钟流朔偶然瞥到钟九似有若无的笑容,隐藏在银白色面具下的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他顿时一个激灵,“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去看看白教书,以防他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情。”
说完,钟流朔追寻着白书辙的身影,也是身姿敏捷地直接翻过围栏,眨眼间,没了人影。
“教书的有什么想不开吗?”秦挽依只能反问唯一一个留在楼下的人。
“不知道,或许觉得说不过你,即便屡败屡战,依然还是屡战屡败,或许不想被你一试,真的大起肚子。”钟九嘴角加深了弧度。
“我只不过说说而已,这儿什么也没有,真当什么事都能轻易完成吗,就连注射器和输液器也是好不容易才做出的。”秦挽依如实相告。
“因为是你,所以他们才真的相信。”钟九的话,平平淡淡,可就是这么不经意间渗进了她的心里,没有任何防备,他的眼,就这么望着她,仿佛只有她的倒影一样。
秦挽依呆愣的时候,钟九随即将手放到脸上,缓缓解下半张面具。
银色的面具泛着冰冷的色泽,给人无情冰冷的感觉。
而藏在面具后的清雅容颜,却给人温和清润的感觉。
不知道钟九是不是真能读懂她的心思,她才想着面具,面具就真去掉了,令人没有防备。
乍然撞见钟九的脸,不知为何,秦挽依忽然觉得自己不再那么平静,这次看到他,她隐隐觉得有什么在倾塌。
她忽然觉得,两人隔着面具,还能好好说话,一旦坦诚相见,她也有点想要落荒而逃了。
“那个……我……去看看教书的是否真要寻短……啊……”秦挽依说着后退几步,想要逃跑,然而她忽然一脚踩空,整个身体后倾而去。
她怎么忘了,后边是池水,银汉相隔的池水,白书辙提醒过她的。
钟九眼疾手快,一手拉着她伸出的手,轻轻一带,秦挽依旋转着已经落在他的怀中,鼻子撞上他的胸膛,顿时一阵酸痛,眼眶中立刻有泪珠打滚。
“让我还怎么说你才好?”钟九略带无奈之色。
“我的鼻子……”秦挽依一手捂着鼻子,泪光闪烁,一手戳了戳钟九的胸膛,明明看着挺俊逸优雅的一个人,本该是平滑柔软的身躯,可身体怎么这么结实坚硬,鼻梁骨都快被撞歪了。
“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体嘛?”钟九的轻吟声,在耳畔响起。
秦挽依瞪大眼睛,身体却因为这句话而绷直在那里,他到底怎么看懂她的心思,她想什么,他就知道什么。
不觉间,她又想起了在静湖竹楼的一幕,不知道怎么回事,睡着睡着就睡到钟九身上去了,好巧不巧还让钟流朔撞见,钟流朔还广而告之,连韩木都听闻了,她的一世英名全毁了。
“我……怎么可能知道,不……要诬陷我。”她急忙辩解,却是心虚不已,眼睛不停地闪躲。
“哦?忘了?那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那天生的事情呢?”钟九好整以暇地道,温温润润,微温的气息,在她的耳朵上游走。
秦挽依骤然觉得耳根子酥酥痒痒的。
“没……生过的事情,有……什么好回忆的。”秦挽依就是不承认,一旦承认,就是她对钟九真做过什么,可那晚明明是她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一晚,谁成想,过了一夜,她就衣衫不整地趴在他的身上,睡姿再怎么不好,也绝对不会高到那种境界吧?
秦挽依打死也不承认,肯定是钟九,但那晚他好像一直昏迷着,所以最大的可能还在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