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娥眉应使须眉惭(2 / 2)

由卢师口中,我得知王允与“燕山剑神”王越竟是挚友,此来京师未住馆驿,而是住到了王越开在洛阳的武馆“燕山剑斋”。

我们师徒二人轻车简从到了武馆门口,通报姓名后,满面忧色的王越亲自迎了出来,寒暄过后,将我们引入后堂。皇甫嵩和朱儁已经先到一步,孙坚也得到消息赶来。王允的夫人辛氏是个没主见的,儿子王偕则年岁尚幼,此刻除了愁苦落泪什么都不会做。倒是王允的义女任红昌甚是镇定,带了侍女刁秀儿权作主人招待宾客。因为是在家中,接待的又有卢师等几个长辈,所以她已除去了脸上的面纱,现出无法以言语形容的堪称倾城倾国的绝世容颜,不仅孙坚和我看的呆了半晌,连卢师他们三个长辈在初时都略一失神。

“刺史大人一心为国,反落得如此结局,这天下还有无公理?”孙坚暴跳如雷,他在王允与朱儁属下为将多日,对于王允的德行谋略向来钦服敬仰,听说了上司的遭遇后,第一个赶了过来。

朱儁摆手道:“文台稍安勿躁,我等此来是商议解救子师兄之道,你在这里发怒又有何用,还不如坐下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皇甫嵩愁眉不展,颓然道:“宦官势大,我等虽刚受天子奖掖,与其相比却无异于螳臂当车。如今的形势是张让摆明必欲至子师兄与死地而后快,凭我们这几个人的分量,恐怕不足以使天子改变主意赦免子师兄。”

卢师亦一筹莫展,叹息道:“无论如何,我们总是要尽自己的一份心力,我已写好表章,明日一早便要呈送御览,便是拼了这一身的功名富贵乃至身家性命,也要保子师兄不死!”

皇甫嵩与朱儁齐声道:“子干兄既有此意,我二人自当附诸尾骥。”

卢师又看向我道:“宇霆,你怎么说?”

我心中叹息,在原来的历史轨迹中,那王允还有着极重的戏份,这一次的牢狱之灾自有解除之日,但若是我这个“变数”搀和进去,结果如何就很难预料了。只是此刻卢师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在我的身上,却是容不得我推辞,只得做出一副慨然之态道:“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老师往日教诲,弟子时刻铭记于心。援救王公之事,弟子自是义不容辞!”

任红昌见我们如此说,在厅中盈盈下拜,柔声道:“奴家代义父多谢诸位大人一番美意。”

卢师苦笑着摆手请她起身,道:“不敢当小姐重礼,我等所为不过尽人事而听天命,能否帮到子师兄,实在是半分把握都没有。”

任红昌贝齿轻咬朱唇沉思半晌,似乎做了某个决定,道:“奴家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诸位大人可帮忙。”

朱儁道:“贤侄女有事尽管道来,为叔等自当尽力。”

任红昌绝美的脸上现出决然之色,毅然道:“听说天子有意在近期甄选一批女官充实宫廷,奴家欲请几位大人从中周旋一二,将奴家推荐入宫。”

“小姐不可!”心念电转之间,我已明了他的用意,且大致推测出因何“貂蝉”竟是两人。当今那位天子向来荒淫好色,据说他在**看中了哪个女子长得美艳,当即便要拉到床上交欢,从不分时间场合。又传闻他常与众多的姬妾在西园**游玩,为盛夏避暑,特意建了一座“裸游馆”,让人采来绿色的苔藓并将它覆盖在台阶上面,引来渠水绕着各个门槛,环流过整个裸游馆。又遴选玉色肌肤、身体轻盈的歌女,使其不着寸缕,执篙划船摇漾于渠水之中。如今任红昌提出入宫之意,分明存了牺牲自身色相以求得天子赦免王允的主意。后世那“貂蝉”的名字大约便是由此而来,而不久宫廷之内几度动乱,她一个身负绝世容颜却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其结局如何可想而知。而后来在王允的“连环计”中出场的“貂蝉”应当便是刁秀儿那小丫头,至于她因何也改名为貂蝉,便非我所能猜度了。

我断然道:“王公之事自有我等解决,还请小姐务必打消此念。再说若王公知道自己的性命是小姐用一生幸福换来,想必他也会终生心中难安。”

说罢我向着厅中众人拱手道:“我等几人势单力薄,欲救王公,还需多请几位重臣一同处理才是。两位世叔与文台兄素为大将军依重,便劳烦三位向大将军进言;老师与司徒杨赐交后,不妨往他府上走一趟;至于弟子,说不得要去找一找本初,看看是否可以请得动太尉袁隗出手。”

第二日,大将军何进、太尉袁隗、司徒杨赐、车骑将军卢植、右将军皇甫嵩、左将军朱儁,镇南将军赵雷一同上书为王允求情,其中赵雷之书言辞最为恳切:“夫内视反听,则忠臣竭诚;宽贤矜能,则义士厉节。是以孝文纳冯唐之说,晋悼宥魏绛之罪。允以特选受命,诛逆抚顺,曾未期月,州境澄清。方欲列其庸勋,请加爵赏,而以奉事不当,当肆大戮。责轻罚重,有亏众望。臣沐浴天恩,不敢寝默。诚以允宜蒙三槐之听,以昭忠贞之心。”

天子览罢奏疏,沉吟良久,最终赦免王允死罪,却又执意革去了他的一切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