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成的炮火果然来了，其激烈程度远超各方想像。措辞异常严厉的抗议书递交朝堂，仿佛炸响了一颗惊雷。

“三种农产品，一千一百吨货物，各种手续齐全，苏通海关居然以检查为借口无理扣押长达半个月。一万袋五十公斤装优质南洋大米，开袋检查六百三十袋，扦子刺入取样检查一千二百余袋，远远超过大宗货物开放性检查千分之五的最高标准。对于土豆和红薯的检查也是类似，致使大量土豆和红薯遭到污染或破坏，商家被迫遗弃。仅这些破坏性检查和超期扣留给商家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估算最低也将超过十万元人民币。苏通海关的卑鄙还远不至此，他们还对无辜商船工作人员百般刁难，极尽侮辱谩骂之能事，重复计税，敲诈勒索，其无耻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我方认为此种行为根本就不属于什么诸如以权谋私，歧视对待等等的范畴，这是一次有预谋的，有强烈针对性的，对宋联尊严的严重挑衅和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受辽王殿下之命，受宋联商务部委托，在此提请朝廷，以最严肃的态度调查此事，以最严厉的态度处理苏通海关，以最严谨的态度整肃朝廷海关系统，以最明确的态度向宋联和相关受损企业赔礼道歉，并赔偿一切损失。”

张九成的炮火之所以激烈，远不仅仅是因为措辞严厉，宋联政府和议院的配合反应才是重头，宋联商务部和联邦海关总署在张九成向朝廷提交抗议书当天召开联合新闻发布会，挥舞起了报复的大棒，列出了一长串报复反制清单，只等开出的十天时限一到，宋廷还没有给出令人满意的答复，便开始报复行动。宋联议院则更加激励，经事委员会连同军事委员会正在很认真的讨论，是否该为借道大江进入宋廷辖地内河航运的宋联商船提供武装护航。相应的律法委员会也正在积极研究一系列的大宋南北军事行为准则备忘协定，力图为武装护航提供足够的法理依据。

这一通连番炮火下来，宋廷的压力和惊慌就可想而知了，主理海关事务的赵楷首当其冲，立时陷入朝廷一圈大佬的围攻之中。特别是由赵构一党控制的御史台，这下可是找到了好炮口，对着赵楷就是一通猛轰。

这次的围攻与往常不同政见相争完全不同，几乎是除赵楷一党之外的其他派别联手攻击赵楷，原因很简单，宋联的反应太强烈了，一举给提升到发出露骨的军事威胁的程度，这让宋廷各方势力陡然紧张起来，全都在想着如何尽快平息这个突发事件，消除影响。而处于被声讨中心的赵楷也怀着委屈和迷惑，连他都不知道那个左炎到底是抽什么风了，居然做出这么愚蠢的授人以柄的事情来。再冷静下来分析这个事，怎么看怎么觉着这里面透着蹊跷，别的先不讲，事情已然发展到这个地步，那批货都快到开封了，宋联才跳出来说事。这不是坐等事态恶化，把所有的事情都落定了再下手攻击吗？阴谋啊，浓浓的阴谋味道。

即便认定这是一个阴谋，但现在道义制高点是被宋联握着，现实的问题总要赶紧解决。庭议命令以电报的形式发了出去，接到命令的两浙路提刑司以最快的速度领着衙役兵丁赶到了苏通海关，把左炎及有品阶的六名负责人全部给双规了。

初步调查结果在当天下午便反馈回东京，大出所有人意料，左炎称海关收到匿名举报，说这批运粮商船上藏匿大量的违禁武器，是提供给方劲匪部的。他们只是按规定通报了两浙路安抚司，以查验走私的名义暂扣了这支船队，所有搜查和对船队人员的盘问审讯工作都是两浙路安抚司的人干的，海关完全没有参与，只是应安抚司的要求，明面上替他们打掩护，说是海关常例检查，至安抚司通知他们没有查出什么可疑，可以放行，他们随即向船队收了关税并开具了海关核验通关文书，他们也不知道安抚司把事情给弄成这个样子了。因为是安抚司主导，海关只是配合，所以就没有向上汇报。

这下乐子大了，赵楷腰杆子陡然硬了起来，对着两浙路安抚司开始发飙。两浙路安抚司只不过是个小角色，或是引子，攻击的目标实际是赵构苦心经营培植的江南地方官员势力体系，两浙路安抚使郦琼就是赵构的铁杆马仔之一。

两浙路安抚司的报告很快也反馈回来了，理直气壮的可以，缉盗剿匪哪里是海关查走私可比的，原则本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动作大点有什么奇怪的？至于多收了关税，俺们又不是专业干那个的，随便约摸个数就收了，主要是为了扮海关扮的像点，不至于惊醒了匪人。最后查实他们确无藏匿违禁武器，就放了，代收的关税还没来得及交还给海关，都在那放着，一元钱都没贪污，海关随时都可以来提走，实在没想到海关那么愚蠢，居然不问问我们，又收了人家一遍。至于向上汇报的事，汇报了，按程序汇报给江南平乱都招讨使司行营了。现在江南东、西路，闽、浙路涉匪事务都归江南行营管，当然汇报到那了，回复的命令就是让俺们严查，俺们没错。（洞庭平了，大理并了，方劲和大楚余孽杨钦部成了赵构赖在江南继续培植势力的很好借口，握着兵权移到东南，匪是慢慢缴，势力是快快培植）

这样的答复怎能让朝廷满意，更不可能让宋联满意。事情的神秘凑巧又来了，赵构刚好此时回到东京述职，仆入朝堂就先领受了一通炮火洗礼。虽然已经提前得了信，但这一通问候下来，着实让赵构大为光火，朝堂之上差点上演全武行，最后还是劳烦赵佶把龙颜大怒了一下，敕令明日再议散朝了事。

“会之，这是怎么回事？”

“有点声东击西的意思，所有人都以为宋联解决了后辽之事才会专注南边，其实这是陷入了误区，以宋联的能力，一边照应西边，一边为南下准备完全不是问题。虽然宋联现阶段确实不会大举南下，但铺路工作从来都没有停止，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动作只会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