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拜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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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官人,令郎声名远播,素有神童之誉,想来是早已开蒙了的。只不过碍于书院规矩,令郎年岁也着实小了些,老夫还是要考校一下的。”堂前坐着的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对江元说道。手捋长髯,面带微笑,气定神怡,颇有名士风范。

江元赶紧叉手躬身言道:“夫子尽管考校,元自醒得。”

老者正是洹水书院的现任山长崔景崔沐阳。崔景对江元点了点头,微笑着看向站在堂下的江烈说道:“可读过书,识字若何?”

江烈回道:“在族学里,跟着夫子识的字。《千字文》、《百家姓》皆识,大经亦可读,但多有不解,还望求教于夫子。李杜诗篇,韩柳文章也读了一些。”(王安石变法改革科举后,《易官义》、《诗经》、《书经》、《周礼》、《礼记》称为大经,《论语》和《孟子》称为兼经,大经为主要考试内容。此时还没有四书之说)

崔景对江烈的回答非常满意,一个仅六岁的孩子能把话讲到这个程度,着实不凡。

“《千字文》可背得?”

“可。”

崔景没有让江烈背诵,而是让江烈默写。等到江烈站到书案处后,看见搁笔上竟放了一支改良的鹅毛笔。所谓的改良,其实就是用小布条对羽干缠绕,增加了笔杆直径,更便于握笔。而且由于是在宋大观四年发明的,所以现在此笔叫做大观笔,普及的速度比新式仕女装的风靡速度还要快。

虽然是用鹅毛笔书写,但还是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写完。崔景一边看着江烈默写的千字文,一边不住的点头,直至看完才笑着说道:“这大观笔由你所创,用来自是熟练,笔力虽弱但亦有不少可取之处,尤其是能做到每笔都一丝不苟,可见心性坚毅,有稳健之风,甚好。”

江烈自家事自家知,前世自己最缺乏的就是毅力,戒烟都戒了七八十回,没有一次成功的。要不是耐不下性子去背英文单词,他也不至于只是上了个二流的工科大学就草草毕业,沦落到社会上厮混了。重生以来,江烈对自己前世的缺点和不足做了深刻的反思,并有计划的做些针对性的训练以矫正,每日里定时定量的锻炼和坚持不懈的练字,不仅只是为了打熬筋骨,更重要的就是为了磨砺心性。

崔景把江烈默写的千字文放下,对江烈说道:“本来按照一般的惯例,考校到这里已经可以了,但老夫却很想知道你还有何本领。外面瑞雪盖地,莫如就以雪为题,你来作诗一首,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可否?”

本来江烈对拜崔景为师也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但经过这一会儿的接触,却对这个老者越来越感兴趣了。江烈感觉到这个老头身上有种异乎寻常的亲和力,对商贾出身的江元也是平和,一点架子都没有,而且眼光不凡,对待大观笔的态度就说明此老不是个迂腐之辈。

思想有了转变的江烈,也想借机试探一下对方,看看这崔老夫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眼珠一转,江烈拿定了主意,对崔景叉手施礼道:“夫子,学生虽一时间想不出诗句来,却想起了一个前朝的典故,这个典故讲的也是以雪为题作诗的事,倒也有趣的紧。”

“噢,说来听听。”崔景的兴趣被勾了起来。

“这个典故讲的是,前朝不知何年冬天,大雪下了整整三日不停,在一个小店中住了三个因为大雪阻了行程的人。这三个人一个是读书的秀才,一个是官吏,还有一个是财主。三个人一起到店门外赏雪,便相约以雪为题作诗,要一人接一句。秀才首先来了一句‘大雪如银铺地’,官吏接道‘此乃朝廷福气’,财主再接‘再下三年如何’,这时店外面的屋檐下一个衣衫褴褛冻的瑟瑟发抖的乞丐大吼着补上了最后一句‘放你娘的狗屁’!”

江烈最后一句大声脱口讲出后,连坐在旁边半天无语的江元眉头都是一阵乱跳,眼角瞥向崔景,嘴角动了动终是忍住没有说话。

崔景先是一愣,随即捧腹大笑了起来,笑罢之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言道:“好,好。虽是粗俗,却也别有趣味,吾独赏其有杜工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意境。犹以最后一句,以市井之言发民之怒,听来胸中恶气尽泄,痛快淋漓之极啊。嗯,小小年纪却有怀民之心,难得,很好。”

江烈看着面前笑容可掬的老者,心中感慨万千,不管这崔景的学问如何,仅凭这几句话,其人品德操,当称高洁。拜入此人门下,定不会辱没了自己。

江烈深深施了一礼,说道:“敬谢夫子教诲。学生孟浪,请夫子恕罪。”

崔景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微微一笑道:“你刚才讲这只是一个前朝典故,却不是你自己做的。现在还剩半炷香时间,莫要令为师失望啊。”

江烈一阵郁闷,本来想了刚才一出除了试探一下老先生,最主要的就是把这作诗的事情搅和过去,可是这位老夫子言语里虽然已经认可收下自己为徒,却偏偏对作诗一事抓着不放,怪只怪自个儿把老先生的兴趣激的太高了。

江烈来到这个时代也这么长时间了,也想借机测试一下自己是否真的融进了这个时代,索性不再去想什么后世应景的诗拿来凑数,倒要亲自做一首,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吟诗作赋的天分。皱着眉头沉吟片刻,江烈猛然抬头,徐徐念道:“玄女织银帆,天公撒白糖。遥想七月火,不惧冬夜霜。”

“啪!”

崔景的双手击在了一起,满眼尽是激赏的看着江烈说道:“好!有童真却风骨使然,得徒若此,老夫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