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瞅着阿蛮,柔声说道:“你拿去开吧,小心点就行。”
没来由的,阿蛮又想起那次被老皮打了耳光,红杏要给他擦药的情景。
“好好的,你脸红什么?”红杏故做诧异,只是调笑的兴致实在不高,又说,“摇把在角门,自己拿走,工具和打气筒都带走······再也用不上了。”
这般凄凉的话,怎么接都不对,阿蛮只好假装逗红红。
红红还只会简单的叫人名,阿蛮走的时候,小姑娘口中不住地叫“蛮蛮”,当然,也可能是叫“妈妈”。
冬日的夜风里,钢质的摇把冷冰,想到它可能与军哥的死有关,又砸死过老皮,阿蛮差点拿捏不住。
可它只是个摇把,摇把没有好恶,坏的是人。
阿蛮费了好大劲,才让心中坦然接受这个摇把。
拖拉机有了,接下来是找活干。军哥在时,邻近村子都知道他开车,需要拉货会主动找他。日子长了,自然有些老主顾,比如文才。文才家里种了许多菜,每天都要拉到街上卖,拉一趟二十五块,一个月下来就是七八百。
阿蛮不想找文才,却不得不找,因为他要不来,棉花就要自己来。
想起这个就让阿蛮火大,可棉花的话实在句句在理,非如此不可。
棉花说:
“你又不是求他,他不找你拉货,就得找别人拉,找别人哪有找你这么方便?你收费又不比别人贵,拉货也不比别人少,你肯帮他拉货他求之不得······不去说一声,别人怎么知道你开车了?”
“你不是要赚钱吗?你以为拉车货就能赚十几块?烧油不要钱?修车不要钱?养路费不用交?家里不用花钱?你还答应每个月给红杏母女钱······一天不跑个七八十块钱,你养家都够呛,还想攒学费?”
······
棉花同学什么时候数学这么好了?
没得法,开着空车操练了一天,周六傍晚,阿蛮缩着脖子慢吞吞地走进文才家院子。
文才婆娘带着最小那个娃娃正在院子里喂鸡。
“荷妹婶子。”可能心里歉疚,阿蛮对荷妹格外尊重,走近前老老实实叫人。
荷妹表情木讷,看着阿蛮,露出一丝笑容,吩咐幺娃:“去,叫你爸爸,阿蛮来了。”
阿蛮躬着背哈着腰,陪在荷妹身边,看她喂鸡。
幺娃小跑着冲进屋,文才小跑着冲出来。
“哟,阿蛮来了,来来,进来坐。”文才笑容和煦,如迎贵宾。
阿蛮心中不禁一阵反感,眼角捕捉到荷妹婶子目光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闪过,不由得对棉花也生了恼怒。
可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以前,以为所有的事情只有自己知道。现在看来,所有的人心里都清楚明白······只是谁都不说。
阿蛮抬手挡下文才的热情,客气说道:“不了不了,我过来就是跟你和荷妹婶子说说,军哥的车以后都是我开了。以前军哥给你家拉小菜,可以的话,我想把这活接过来干,就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想法?
“婶子······”阿蛮恭敬地问,“您看这事成么?”
“我开车也稳得很,这个可以放心。”阿蛮补充说。
阿蛮过于尊重,反而让荷妹有些无所适从。文才不待婆娘说话,连忙答应:“成!怎么不成?好事啊。”
阿蛮笑笑,目光仍在等候荷妹婶子答复。
荷妹僵硬的表情又笑了笑,说:“我肯定放心,阿蛮向来能干得很。”
语气竟有几分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