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成不得不走，因为老皮的死一旦被调查，阿成因为与老皮有过节，肯定会被怀疑。有没有证据先不说，以阿成的状态，肯定顶不住几轮盘问。

这个时候走固然也有不妥，可只要处理得好，未必会被认为是潜逃。何况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三个巴掌的怨，又没有证据，人一离乡调查难度加大，以公家做事的态度，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所有人都当它是非暴力的异常死亡。这样的事情乡下并不罕见，通常的处理方式跟阿军的后事差不多——亲朋们聚一起合计合计，安排好后事，将亡者送上山入土为安。

军哥的出事，因为红杏就在身边，牛棚确实塌了，而且除了阿蛮，根本没有人往他杀的方面想。

老皮的事有区别吗?唯一的区别就是当时身边没人。

不知道死亡现场符不符合意外伤亡的条件?他那小屋外面的碎砖头是不是还是乱扔得随处皆是?

才送走阿成，梅坡砖窑的老皮死了的消息就顺着马路传播过来了。

阿蛮没回家，直接往梅坡那边去。

才走一段，就见两个年轻人左右护持着九爷，走在前面。

阿蛮快步赶上，问候道：“九爷爷，去哪儿呢?”

两个年轻人都是老皮村里人，一人殷勤替九爷回答道：“老皮叔突然过了，家里女人没啥见识，村里长辈请九爷过去，族里村里一起合计合计。”

“哟，这么急?”阿蛮惊讶。

“可不是，昨天还好好的呢。”一个年轻人应和着。

九爷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拉过阿蛮，含糊问道：“成伢子今日打工去了?”

“是啊。军哥没了，阿成四五天前就在跟我说这事了。军哥这些年改新屋讨婆娘养娃，前儿又花了大钱给阿成买进了高中，家里哪有余钱。办白事的钱还是红杏借的，军哥忽然没了，阿成要不能顶上，红杏和红红保不齐就要饿肚子了。”

别有用意的话，每一句都让阿成的外出更加合情合理，但阿蛮不希望阿成与任何老皮的事情放在一起，以免人无意间产生联想，于是趁他们感叹，随口岔开话题问道：

“你们村里人出事，请九爷爷过去合计啥，九爷爷年纪大了，也不怕累着他?”

一个年轻人陪着笑说：“村里老人觉着有点蹊跷，九爷见多识广，所以特意请去，帮着大家伙拿个章程······”

“你们村的事，请九爷爷拿去主意?要是主意不如你们的意，哪个愿意听?”阿蛮扭头对九爷说，“九爷爷，我看这一趟你还是别去的好，白受累，还不讨好。”

“看你说的，九爷在月亮湾是什么辈份威望，九爷说的话，哪个晚辈敢不好好掂量?”走在九爷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嘴里讨好，面上陪着笑。

话已到位，阿蛮不再纠缠这个，又故做不满地问：“刚才说有蹊跷，怎么蹊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