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这法子,行得通不?”阿蛮期待地望着老皮。
老皮斜躺在藤椅里,饶有兴致地审视着阿蛮,眼里狡黠的光一闪而过,哈哈笑道:“怎会有人说你傻哩?这样好的点子,我都没想到过。行不行,试试就知道啦。嗯,就这么办,从明天开始。阿蛮,以后你可要好好干啊,好好干才能多挣钱。”
阿蛮聪明又勤快,第一次有个长期工作,他做得很用心。在红砖窑干了三天,细心的他就发现工作中有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就在刚才,阿蛮给老皮出了个改进办法:将装车的固定工资改成计件。砖窑原来有两人专门负责装车,一天能装四车砖,老皮盯着催促,能装五车,加上阿蛮之后,装六车也就顶天了。阿蛮的办法是以十五块钱一车,让工人们包干,以阿蛮的估计,三个人一天装六车没问题,还不用老皮成天盯着。如果另外两个工人也像阿蛮这样肯干,装八车也不是难事。窑里出货多,老板自然是赚最多的,工人们也收入加多,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阿蛮见老皮答应了,心里十分欢喜,尽管老皮的笑让阿蛮觉得怪怪的,好像得意中透着一股奸诈的暗喜,阿蛮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现下生意这么好,一天出八车货没一点问题,三个人分,阿蛮能尽得四十块。
“如果能干足三十天就好了!”阿蛮如此想。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大雨天气肯定没活干,有时候又会忽然有个一两天生意不好。按天算钱的,没活干就意味着没工钱,万一运气不好,雨天一多,后果阿蛮承受不起。为了尽可能多挣些钱,阿蛮才想起这个主意。
阿蛮最得意的,是这个主意对谁都好。
“对棉花也是好事。”阿蛮如此想,“一凑齐学费,就跟妈妈挑明,她不能再和那个人往来。一定不能!”
现在钱还没到手,只要棉花还为学费作难,阿蛮就没有底气挑明,要求棉花再不要跟那个人来往。
事实上,阿蛮和棉花这两三天闹得很不愉快。阿蛮找到赚钱门路,棉花也很开心,但阿蛮的几次暗示,棉花却总是假装不懂。
学费不用愁了,趁着事情没闹大,快点了结这事儿才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这风,好像已经透出去了。
阿蛮很急,但不管怎样,老皮同意了他的法子,他还是很开心。一定能挣到这笔钱,最多不过辛苦一些。男人,辛苦一点又怕什么。
这一夜,阿蛮吃饭的时候和棉花仍然谈话不多,也没再试图暗示,早早吃饭睡觉,明天好有干劲。
第二天一大早,阿蛮怀着希望而来。在老皮宣布装车工的计件办法之后,那两位老工人只是凑在一起嘀咕了一阵,没其他激烈反应。这法子对大家都好,顺利通过理所应当,阿蛮自嘲太过紧张,心安不少,却没想到在开始装车的时候,出了问题。
“走开走开,这台车我两个装足够了,你装那一台去。”
阿蛮正要开工,一个老员工嚷嚷着赶他走。
阿蛮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看到这两个中年汉子脸露得意与敌意,才确定自己方才并没听错。
这两汉子也不是什么陌生人,包括老板老皮在内,大家都是周边村里的人,彼此都认识。阿蛮没想到这两个男人会这样对付自己,一时有点懵,又见两人面上有恃无恐的得意,显然他们都吃定了阿蛮一个小子,绝不能拿他们怎样。
真没想到,平日里被老皮骂得跟狗一样的粗汉,还有这样的小聪明。阿蛮懵过之后,无奈地发现,自己确实不能拿他们怎样。阿蛮埋着头,不愿让人发现心里难过。
难过归难过,事情还得干,否则,只要这两人不偷懒,一天装六车并不太难,那自己连一点剩饭都捞不到。
阿蛮转向另外一台车,振奋精神,开动起来。
“一个人就一个人,不过是累一点。”阿蛮如是想着。
但是,许多事情都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样简单,很多工作,有人合作的话一加一远大于二。像砖窑里装车这种纯体力活,两个人合作,一个在地下递一个在车上接,不只效率远比一个人快,还更加轻松。一个人装车,要不停地爬上爬下,只这一点就能把人累个半死。
阿蛮不服输,手脚又快,但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那两人装完一车砖时,他这边才装了三分之一不到。阿蛮不去看那两人得意的笑脸,安慰自己,最多就是辛苦些,这样反而好,一天装两车,净挣三十块,干三十天就有九百。
阿蛮果然是傻的。这一切被老皮看在眼里,老皮也不着急,工人们较劲,不会影响他出货总量,阿蛮慢了一点,那二个背时鬼快了,都一样。
阿成两天没见阿蛮,正好哥哥要去拉砖,他也跟着来了。兄弟俩停好车下来,正好碰上一个司机对阿蛮骂骂咧咧。
阿军上前一问,原来司机眼见着那边第二车都装一半多了,阿蛮这边才装一半,耽误他拉货,自然生气。司机一开始不过有点意见,但阿蛮心里憋气,不能发作也不肯说话,只闷头干活。司机说了两句,见阿蛮不理不睬,自然更加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