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脚板全不把阿蛮的愤怒当回事,笑骂:“哈卵,你懂个球,脾气还不小!”
阿蛮总不成就为这个翻脸,埋头继续摇机子。
“一副傻瓜相,看着叫人心烦。”鸭脚板语气像骂人,又像说笑,又道,“你不服气,那我问你,文才老是往你家跑,是怎么回事你学费哪里来的”
鸭脚板的表情猥琐,话后面的意思更是让人恼火,阿蛮明显感受到他强烈的好奇心,阿蛮却故作疑惑地看着鸭脚板,一脸不解之色。
“呆子哟,真不知道你高中怎么考上的。”鸭脚板很不满,却又无奈,又打探,“村里人说的事,是真的吗文才的事。要是真的就太难看了,对你也不好。”
村里人都知道了阿蛮心头一乱,好半天才想明白,要是村里有人知道又传给鸭脚板,那还不早闹翻天了。鸭脚板这是在诈他,他可能看到点什么,捕风捉影。
阿蛮压住火,沉住气,傻笑问:“嫂子怎么不在家,啥时候回来”
“快了吧。”
鸭脚板怕婆娘,见阿蛮不开窍,半句话也逗不出来,兴味索然地说:“真是个哈宝,屁事不懂。我眯一下,走了叫我,好给你钱。”
阿蛮干到天黑透才回家,早过了鸡进笼子的点,为此鸭脚板一共给了他三十块。
兜里揣着钱,走路都生风,阿蛮走过家门口的老槐树时,还特意跟老槐树打了个招呼。
棉花正在灯下绣花,见阿蛮回来,赶紧端上饭菜。
“都几点了,才回。中饭也不回来吃,捞到鱼也是生的,总不能当饭吃。”棉花坐一边看儿子吃饭,接过阿蛮递过的钱,含笑埋怨。
“这么多”棉花意外,怀疑问道,“你又去抓蛇了”
“哪能,下午给鸭脚板摇榨油机,多赚了十块。饭也在他家吃的,花生管饱。”阿蛮赶紧辩解。
“那就好。”棉花眉头松开,“再次警告,一定不许去抓蛇,绝对不允许!”
“知道了,知道了,说一百遍了。”阿蛮知道妈妈最怕他冒险,赶紧应承。
阿蛮吃着饭,忽然想起榨油房里的谈话,问道:“咱家一共存多少钱了”
棉花答道:“干什么老问,加上今天的,九百出头。”
“九百几,棉花同学,请说个准数。”
“加这三十,九百二。”
阿蛮停住筷子:“前天夜里数过,不才七百七加昨天二十块,七百九・・・・・・”阿蛮盯着棉花,觉得棉花今日脸色格外好,容光焕发。棉花被看得心虚,花也不绣了,支支唔唔说:“哦,那是我记错了。是八百二,对不对”
钱的事,怎么会记错阿蛮像个严厉的家长一样,命令道:“把荷包拿来我看看。”
棉花不动,不敢看阿蛮的眼睛。阿蛮疑心大起,脸凑到棉花面前,两眼直直审视着她,问:“那个人是不是又来了”
“那个人是哪个人快吃饭,胡猜乱想什么”
阿蛮大怒:“你撒谎,你哄我,你都不敢看我,一定是他又来过了。你,你还要不要脸,你晓不晓得别人多少看在眼里的,迟早捅出来・・・・・・你不怕”
棉花忽然慌了,疾声问:“谁看见了就你乱说,到底你是儿子还是我是儿子”
棉花气势一涨,阿蛮气势就颓了。棉花乘胜追击,苦情戏码出手,哭诉:“好呀,蛮子,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连妈妈也吼了。你敢说你妈妈不要脸了・・・・・・”
阿蛮傻怔怔瞧着棉花假惺惺捏着绣花布抹眼泪,气得浑身打哆嗦,却硬是不忍心点破她。
棉花假哭半晌,偷眼一瞅,敌人已溃不成军,正打算鸣金收兵,不料阿蛮忽然硬梆梆蹦出一句:“这招好使,可惜只对我有用!明日荷妹打上门来,你也这样对付”
一句话差点把棉花给噎死,阿蛮筷子一拍,起身就走。
“干什么”棉花大声问。
“饱了,不吃了。”阿蛮已经出了院门,只听他忿然说道,“你以为能哄到我哄你自己罢了。”
阿蛮气过头了,出了院子,夜风一吹,心神才松泛过来。
阿蛮也不想和棉花吵架,只是这件事就像喉咙里卡着的一根刺,从阿蛮知事起就一直困扰着他。别的事情阿蛮都可以装傻,唯独这事他憋不住。
一整天没歇过,阿蛮已经很累,他走到院子前的大槐树下,坐在粗壮的树根上斜靠着。
“我跟妈妈吵架了。”阿蛮告诉老槐树。
“听见了。”
“我让你留意的那个人,今天到底来过没”阿蛮问。
“来过的。”
妈妈果然在撒谎。阿蛮又问:“你还听到什么了”
“棉花叫得很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