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摊牌(1 / 2)

 话还没有落下,寒芒闪过,韦勇达的刀已经掠到了自己面前!金武抽刀,直击韦勇达右翼;然而韦勇达居然不加闪避,硬生生挨了一刀,而几乎同时,将刀搁上金武的脖子!

“金将军——皇上待你不薄,你为何也叛变?”韦勇达厉声问话,“城外叛军,或者是被人蒙蔽,以为圣上遭难,你却是一直在皇宫之中,自然知道事实真相!”

“圣上待我不薄?”金武纵声长笑起来:“圣上待我确实不薄,二十年了,坐着这个位置,从来未曾升职!李玉飞这乳臭小儿,从来未曾有战阵功勋,职位却在我之上!圣上待我,确实不薄!而且,让李玉飞做指挥使之后,居然不动声色,来开始分我的权力!——两天了,我想要派个人出去,李玉飞都不肯放!我三十年的功勋,却及不上这小儿三天讨好!”

韦勇达听他越说越龌龊,当下不想再听,一刀划下,将金武尖厉的笑声腰斩;而几乎同时,手下的士兵已经将金武的亲卫都收拾下来了。**看了又看小说网^看了又看小说网**因为眼见金武伏诛,有些士兵失去负隅顽抗的勇气,就纷纷投降。

有士兵扶起万延康,后者的喉头已经被割断;见韦勇达俯下身来,却拿手艰难的在怀中抚摸——终于,拿出了一枚印信,颤抖着交给韦勇达,说道:“你……好好……”

话,没有再继续下去。韦勇达接过印信,伸手为万延康抹上不肯瞑目的眼帘,站了起来,厉声叫道:“众将士,听我号令!……”

宫门外的叛军越来越多。

杀了多少人了?韦勇达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如若想要活下来,自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死守!

女儿不会投降,女儿绝对不能让父亲脸上无光!

双臂已经酸麻,身上也早已多处挂彩。但是,没有时间检查自己的伤口,也没有时间包扎。自己失了多少血了?

这城,快要守不住了吧?如果城破了,皇帝自然不能幸免,福王也会背上一个坏名声,而郦先生,估计也不能幸免!为了他们,我要尽最大的力量!

但是,韦勇达万万没有想到,胜利会来得如此之快。

援兵来了。是海防的军队,连夜赶来。而他们到来的时间,离叛军发动进攻的时间,也不过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三百里路!

海防大军到来,而身体健康的皇帝,也在宫门口现身。皇帝一露面,临安卫的许多士兵就抛下了武器,山呼万岁。

事情已经完结了。唯一没有完结的,是韦勇达的伤势。撑着没有倒下,并且坚持不要御医给她看伤。顶头上司李玉飞亲自赶来看望韦勇达,见韦勇达如此表现,不由大怒。正要发脾气,却看见郦先生赶来,对李玉飞说道:“李将军,还是找一个宫女给她包扎吧。”

李玉飞凝视了韦勇达半晌,倒是将韦勇达看得心跳耳热;看韦勇达将头低下去,李玉飞才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你们都不把自己当女人!”照郦君玉的话做了。

“不把自己当女人!”听出了李将军话里的怜惜之意,韦勇达又忍不住一阵脸红。

韦勇达对这个李将军一直都是很感激的。去年冬天自己犯了军法,差点就要送命;是郦先生到宰相面前据理力争,才留下自己的性命。李将军就在这关键时候对自己伸出了援手,到皇帝面前将自己要了来,自己这才有了容身之所,而且,还有了立功的机会。

李将军……似乎还没有娶妻?……不,好像已经娶妻了,不过妻子已经过世……莫名其妙的,一个杂乱的念头跳进韦勇达的脑海。

韦勇达脸红了,暗暗责骂自己不要脸,尽力要摒弃自己的杂念;但是那个莫名其妙的杂念已经像野草一样,在她头脑里落下生根了,怎么也摒除不掉。御书房。铁骑的身体已经康复,正铁青着脸坐着;站在一边的是他的儿子福王,背有些佝偻,声音有些沙哑,但是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是吗?”铁骑声音冰冷,“你早就知道老四会这样行动,是也不是?”

“父皇明鉴,四弟行如此悖逆之事,儿臣焉能预料?”福王的声音,是一贯的镇定。

“哼哼,不能预料!不能预料!”铁骑重重喘了一口气,说道:“你把朕当作了什么?当作傻瓜?你给我解释,你为什么能够在两个时辰之内就将海防的军队调遣了过来!两个时辰,三百里路……你当朕是呆瓜!”

“关将军行军迅捷,正是军人表率!”

“要不要将关将军叫来……问问他看,他什么时候得到了朕的手谕?”铁骑见儿子装傻,一拍大案,就要站起来——但是身体还刚刚复原,腿脚有些酸软,支撑不长时间,又坐了下去:“他是昨天接到手谕还是前天接到手谕?哼哼,朕叫你暂时代理一下国事,朕叫李玉飞整顿一下宫禁,你就趁这个机会,做这等大事!铁云……他是你兄弟啊!你假传消息,给他制造种种方便,就是为了引诱他谋逆!你要杀他!”

“父皇。”福王见父亲说得如此明白,就不再闪烁言辞,“父皇明鉴。儿臣确实做了一些事情,比如说,趁着玉飞整顿宫禁、外面得不到宫廷消息的时候,传递了一些假消息给外面,并且,找借口将三个宰相都留在宫廷里,使外面愈加惊慌,证实儿臣传递出去的假消息都是真实的!用这个来促使四弟动手!但是父亲您想过没有,如果四弟心本磊落,如果四弟不曾思量过这等悖逆之事,那么无论儿臣如此作为,昨天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好好……好一个郑伯的手段!郑伯克段的手段啊,不过即使郑伯在世,也没有你铁霖聪明!你引诱自己兄弟造反,却还振振有词!”

“父皇!”福王声音高亢,“您一味责备儿臣心狠手辣,但是您想过没有?如果不是你对儿子一味纵容,今日之事,又怎么会发生?”福王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似乎是强调自己的话一样,“如果你早些采用雷霆手段,让二弟、四弟、六弟他们认识到自己处境,让他们不再有非份之想,今日的事情,又怎么会发生?”

“你……”铁骑气得浑身发抖,“你……好大的胆子!”

“胆子是您给的,父皇。”福王的声音,已经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我本不是在意功名利禄的人,我甚至没有将太子的位置放在心上!但是,您的养狼之计,却将我逼上了这样一条道路!将来史笔,自然难免克段之讥,但是,儿子顾不得了!儿子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的父亲!”

“你杀自己的兄弟,却说是为了自己的父亲?”铁骑声音也在发抖。

“是的,父皇!您也知道,如果不是儿子,如果不是郦君玉,您已经无声无息的死在四弟手里!只是四弟需要您缠绵病榻,所以,他没有下毒药!”

“你……”铁骑的身子继续发抖,但是话却说不下去。半日,才说道:“你既然早就知道在药房里动手脚的是四弟,却为什么不禀告?为什么要引诱他做这等事?”

“禀告了,您会相信么?您即使相信了,您会处置四弟么?”福王声音里,带着重重的讥讽,“你会发怒,您会处置他们,但是,您绝对不会下重手!其结果,是他们的贼心不死,我的儿子,我的大臣,还要继续应对那一波又一波的暗算!”

“所以,你这样设计……就是要将自己的兄弟推上万劫不复的道路!让他犯上万死不赦的大罪!这样的借口,真很绝妙啊……因为人家想要杀我儿子,我就先发制人!”

“不错,正是这样,父亲!”不知不觉的,福王换了一个称呼来称自己的父亲。

“好生狠毒……他们都是你兄弟!”面对着冰冷的儿子,铁骑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怒气:“你……比狼还要狠毒!”

“父亲,您难道不是把我们当作狼来养吗?”福王微笑起来,“您养着一群儿子,然后暗示自己的儿子说:为了夺嫡,你们只管使用手段吧!只要不超过一定限度,父亲都可以忍耐!然后,您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儿子们为了你扔下的那一根肉骨头,拼着使出各种卑鄙手段!您在一边热热闹闹的看着,看看自己的后嗣中哪一个更有手段——再选定继承人!您没有这样的心思么?”

“你……疯了!”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评价自己,铁骑只感觉自己头脑一阵眩晕!“我养育你成人,我教你们孝顺父母,我教你们友爱兄弟,但是,我实在没有想到……”

“您也许认为自己教育子女的方法是最好的,但是,我要告诉你,父亲!你一味的宽容、放纵,养出的,不会是孝子,而是狼!”福王站正了身子,“父亲,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对自己的臣子可以如此心狠手辣,对自己的子女却如此溺爱!既然溺爱,您就要承担后果!”顿了一顿,又说道:“听您的吩咐,四弟如果悔过,我不会杀他。”

铁骑颓然的瘫倒在龙椅里,好半日,才说道:“你有这样狠毒的心思,但是没有这样狠毒的计谋。为你设定这样计谋的人是谁?是郦君玉么?这一阵,他来你府邸的次数,非常频繁!”

福王没有回答,只躬身说道:“儿臣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行告退。父亲您好好歇息。”竟自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