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霁雯接了过来,和|便示意她展开来看。
举目去望,只见其上端端正正地书着两行小字:所行之事,深感为愧,虽未曾料到会造就今时今日之困局,但仍无颜道别,唯愿大人与太太诸事安好。
署名是丁子昱。
“从何处得来的此信?”和|问。
“是钱先生方才送来的。”小醒禀道:“他说今早出门之时丁先生仍在院中,待午时回来之后便只得见这一封不明所以的辞别信了――”
和|听罢只点了点头。
小醒行了退礼,去了外面守着。
冯霁雯这才皱了眉道:“丁先生这是走了。”
说得难听些,是逃了。
和|先前意在一时半刻并无和景仁宫直面树敌的可能,不宜打草惊蛇,故而才保留了对丁子昱的质疑,面上并未表露出异样。
可眼下,人却留下一封信不知所踪了。
“此时离开,应当并非巧合。”和|将信自冯霁雯手中接过,重复将纸上内容又看了一遍,一面在椅上坐了下来。
“爷此言何意?”
“借刀毒杀未遂,心知必增后患,恰见丁先生这记暗棋尚未被识破,多少便又生出些心急的念头来了。”和|眼中微微闪露着一缕精芒。
冯霁雯心底咯噔了一下。
“爷是说景仁宫……”她微微拧了拧眉,又看向被和|放在了肘边茶几上的那封信,道:“如此说来,想是丁先生不愿再被人当作棋子来使了――”自觉别无选择之下,才留下这封带有忏悔之意的辞别信,就此离开了。
和|点头:“确有可能。”
冯霁雯叹了口气,也跟着坐了下来。
她在想,这算不算是有所悔悟。
应当是算的。
甚至可以说从一开始便不是心安理得的,而是因受人胁迫,加之正如他信上所说:并未意识到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可是……
祖父被诬入狱,如今尚在牢中,神志不清。
英廉府上下都被牵连,随时都可能被问罪株连。
他们都是无辜的。
所以即便心无恶意,或有苦衷,但错了即是错了,哪怕她与和|也一直将丁子昱视为好友。
他们不能单单因为这一封坦坦白白的‘忏悔信’便将这些过错一笔勾销,自此不再追究。
同情心固然可以有,可此时对于无暇自保、费尽心思与艰险想要破除这死局的他们而言,对旁人的任何同情都显得太过奢侈和不理智。
他们还需要丁子昱的证词。
和|召来了秦顾。
“尽快将人带回,务必护其周全。”
秦顾应下退去。
“夫人――”和|转头看向冯霁雯,语气温柔与平日无异。
冯霁雯也看向他,目带询问。
“我须先行歇息,就有劳夫人代我备好明日早朝所需之物了。”
他说话时眼中还噙着笑意,冯霁雯却听得心中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