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最繁华的街区。
两名大理寺的侍卫手中拿着一张布告,布告上写着寻找女尸亲属的信息,两人一起,张贴在公告栏。
很快,便围过来一群百姓,众人指着这张布告窃窃私语。
「这都是什么世道?大唐盛世?还是在长安城?」
「是啊,也不知是谁家姑娘,听说年纪都不大,这已经是第三起少女被杀案了。」
「嗯?我听说是第三十起了,消息都被压下来的。」
「你们听说了吗?这些案子都是鬼怪作祟,专门抓了少女挖去心脏和子宫去补身子的。」
「啊?鬼怪也需要补身子吗?」
人堆中传来一阵小声的轻笑,但很快,大家的脸上都挂上担忧。
也不知下一个会是谁,只要是家里有十几岁女孩的家庭,不无惶恐。
活着,本就不易,现在就连死,都没有全尸,而且还是在少女最美的年华,花一样的年纪。
深夜,付凌天府上迎来了意外之人。
当家丁带着那人来的时候,付凌天正在看手中的卷宗。
「付大人!」
付凌天抬眼,脸上的严肃收敛起来,露出一丝笑容:「司大人!来了。」
两人就像是再亲近不过的朋友,不需要太多的话语,便各自坐定。
「还是没有消息吗?」司明宇先开口,他担忧得望着付凌天。
付凌天垂下头:「我知道,你今夜前来是为了新发现的那两具尸体,若是阿箬还在的话,应该也是这般大了。」
司明宇的心脏剧烈得疼了一下。
司宛箬丢的时候,才五岁。
「应该不是。」付凌天继续开口。
司明宇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其实他是希望听到付凌天这样说的,哪怕是心理安慰也罢。
「阿箬......阿箬的事,还请付大人能放在心上。」司明宇的语气很轻,就是一副低声下气求人的模样。
付凌天看着心酸,十年了,司明宇一刻都没有放弃过寻找司宛箬,只是,没有当着司杨廷的面如此难过过。
他不想司杨廷因为他的难过而更难过,父亲,便是如此吧。
其实他知道,司杨廷也没有一刻忘记过寻找司宛箬的下落,这对父子相互为对方着想,令人悲伤。
「我可以......看一眼那两具尸骨吗?」司明宇思索许久后,才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付凌天望着司明宇,半晌后:「真的不是阿箬,而且死者死状有些.......你确定你想看吗?」
司明宇点头:「是不是阿箬,我想,只有我这个做父亲的才能一眼看得出,而且,那些女孩如花的年纪,我......我想去祭奠一下,代替他们的父亲。」
付凌天垂下头:「每次有少女尸骨,你总会来找我,司大人,人长大了会变的,更何况只是一具一具的尸骨,你真的能认得出吗?就算不是尸骨,若是阿箬站在你面前,你确定能认得出吗?」
「能!」司明宇语气坚定,「当然能,你没有做过父亲,你自然不知道,这种亲情关系,血浓于水的感情,是永远也不会变的。」
付凌天默默地点点头,直接起身:「走。」
司明宇没想到付凌天如此干脆,仍然坐在蒲垫上,仰头望着付凌天。
付凌天走出几步后,回头望着司明宇:「走啊,让你看个清楚。」
司明宇匆忙起身,只是一个父亲的样子,俨然没有了平日官场上仰头挺胸的模样。
两人来到大理寺的验尸间时,正好迎面撞见章安达从里面出来。
付凌天一顿:「章安达?你怎么还在这里?」
章安达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会子会遇见付凌天,慌忙拱手道:「想着或许能有些细节,帮忙查出更多线索,所以,便又来了,反正也是睡不着,想要多帮帮付大人的。」
付凌天叹口气,拍了拍章安达的肩膀:「辛苦你了,快回去吧。」
「是!」章安达始终弓着身子。
离开前,瞟了一眼司明宇,正好与司明宇四目相对。
章安达的视线很快收起,匆匆离开。
司明宇眯着眼睛回想着什么一般,这张脸,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司大人?!」付凌天已经走到验尸间的门口,见司明宇还站在原地思索着什么。
司明宇回过神来:「来了。」
付凌天顺着司明宇的视线看过去,见章安达转弯,消失在走廊尽头:「怎么了?」
司明宇彻底收起思绪:「没,没什么,走吧。」
司明宇先行踏进验尸间内,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司明宇不自觉得掩着口鼻。
付凌天倒是习惯了的。
「在这里。」
付凌天带路,将司明宇带到两名少女尸体的身侧。
司明宇走近两人,他们干瘪的身体再也看不出美好,风干的腐肉让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块没有生气的豆腐干,他们的头和腿脚上,几乎没有了皮肉,只剩下白骨,只有身体的位置还残留着一些腐肉,宛若一个带着白骨的人彘。
司明宇再也无法忍受胃里的翻江倒海,冲出验尸间,扶着外面的墙面干呕着。
付凌天跟着走出来,站在司明宇的身后:「相信我,阿箬一定还好好得活着,或许,还活得很好。」
司明宇不知是因为胃痉挛,还是因为对女儿的思念,泪水沾染了他的眼圈和睫毛。
这一刻的司明宇,看上去那么脆弱无助:「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肯定。」
付凌天的心中对这件事,其实是较为肯定的,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他想过,倘若司宛箬的失踪与江祭臣接替她的位置有关的话,那就说明整件事是人为的。
真的如他所猜想的话,司宛箬甚至连长安城都没有出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