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邪虫索命(2 / 2)

整个事情,都是因那三个月前来我们家做客的女孩儿而起。

那女孩儿,是小小大学时的室友,毕业了,两人也时常走动。她经常在周末的时候,来我们家里找小小聊天。我一般都和小小妈妈在自己房里处理自己的事情,但有一次我下楼去厨房喝水时,偶然听见那女孩儿竟然在小小面前,炫耀一般地描述着她与外面男人乱搞关系的各种细节。我生怕小小跟她学坏,便不再允许她们往来。

就从那次她离开我们家以后,小小便告诉我说,那女孩儿被什么鬼怪给缠上了,日日不得安宁,她们全家都快被这事拖垮了。

可谁知,没过几日,我们家……也陷入了跟她们家,一模一样的情形——一开始,是小小大白天的说些胡话,到后面,她竟然……竟然成宿地呻吟惨叫起来。我跟她妈妈吓坏了,连公司都不敢再去了,不眠不休地守着小小,但就是不见那鬼怪。就算我们硬着头皮去去问了小小,她却只是掩面痛哭,从不说出真相。

每当夜深时,每当小小发出呻吟惨叫时,我都一秒不敢耽误地冲进她的房内,但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发现,小小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

我们把小小送进医院,医生竟告诉我们说,小小的下体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是性行为过度造成的。

这样的结论,不是打我们的脸么?

我干干净净的女儿,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我们又一直守在家里,哪里来的什么男人,哪里又来的性行为过度?

要说是小小自己干的,那是打死我也不会信的。

我们家虽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但也不会教育女儿去做如此……如此不知羞耻之事啊。

后来,我们报了警。

警察跟我一起守在门外,里面一有动静,我们就冲进去——可是,还是如同之前一样,里面,只有赤身裸体的小小。

可那样子,我哪里能让那些外人看了去?

于是,我只得拜托派出所赶紧结案,也不敢到处宣扬这事儿。

可就在某一天,我因为太过疲惫,在客厅里睡着了。孩子妈就替我守着……那一晚,我清楚地记得,是孩子妈的尖叫声,吓醒了我——我冲上二楼一看,除了同样赤身裸体的小小,我那可怜的老婆,瞪大了双眼,跌坐在床边——那双眼睛,瞪得像是要掉出来一样,吓人极了。

从那以后,孩子妈就疯了。

时常,前一秒还挺正常的,下一秒就扑通跪倒在地,疯狂地磕头,嘴上念叨着“求求你放过我女儿放过我全家”,每一次,都要将额头磕得鲜血淋漓,才肯作罢。

我知道,那晚,她一定见到了那怪物。

我怕她会伤害到自己,这才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每日用束缚带绑着,在药物的治疗下,病情才稍微好了些——你们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么?我根本没勇气去精神病院看她,我怕我给她带不去好消息,我怕见到她那副比鬼还像鬼的模样。

如果小小真将那怪物收了性命,我便去精神病院杀了我老婆,我再自杀,一起去阴间陪她们母子。

说到这里,罗叔叔早已泣不成声——但像是意料到了什么一样,他竟突然跪倒在地,并像是得了疯病一样,不停向众人磕起头来。

他一边嗑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喊叫到:“你们是我们家最后一条救命稻草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就算是骗子,就算是重金,也都再没有人愿意救我们了……你们如果真的如小田所说的,那么神通广大,那求求你们……一定一定,救救小小,我把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们——”

都还不等他将话说完,田思举便厉声抢过话去:“罗叔!你再提钱,我可真跟你急了!”一边说着,他一边将地上的罗叔叔扶起来,“我就是拼上这条命,也会救小小的。”

——当然,那一刻的我,才不会相信田思举的鬼话。

只是他好歹还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倒还能证明的他至少是个共情力十足的人——可就不像我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了。原本,在面对他这种遭遇的时候,我还能感受到一些惋惜与无奈的。但偏偏,也不知怎么搞的,在听了一些原委之后,我就是突然变得冷漠了起来。

但同时,我又很清楚,这样的行为不合情理,也更会引起不必要的事情。索性,我赶紧将这挤不出一丝眼泪的视线扭向了一旁——刚巧,看见了玄关上倒着的一尊神像。

而李青木曾经给我说过,家中但凡心诚供奉了神佛的,是不大会轻易惹上鬼怪的。

所以,难不成,就是这尊神像,有问题么?

凭借着这样的直觉与疑问,我起身向那神佛走去。

将其扶正以后,我这才发现,那原来是座用上好的黄花梨雕刻的「灵均神」——不知是什么原因,这雕工极好的「灵均神」,竟然独独缺了双目。

对此颇是不解的我,回头刚想询问罗叔叔——

却不想,他竟直接冲过来,想要一把夺走这尊「灵均神」。他一边胡乱地舞着双手,一边神情激动地喊叫到:“就是这「灵均神」,害了我们全家,我要摔了它!”

我赶忙将那「灵均神」护在了怀中,并急忙开口说到:“你冷静一点,再怎么说,这也是神明的法身啊。”

意识到自己太过冲动后,他索性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并深深将头埋下。而后,双手紧紧抱住头的他,僵硬的手指,又全部没入花白又许久未修理过的发丝里:

我小时候,就跟随我的父亲一起信仰神佛。

我整个童年,都不敢对门口供着的财神,有丝毫的不敬。

就在前几个月,我和朋友去外市的山上,偶然路过一座荒弃的古庙。本是进去稍作休息,没想到,竟就发现了这尊木雕像……我觉得他相当神武,说不准,就是当地的山神或者是其他什么。这样把他的庙荒废在这里,我觉得很可惜,于是就将其请回家了。

说实话,那个时候,我一度以为自己特别幸运。

回家以后,我便把其供作家神。无论是敬拜还是供奉,就连平常的路过,我也都对他非常虔诚。

后来一天夜里,我梦见了一个神仙。而他那样子,就很像我供奉的那座神像。

梦里他说,“我乃灵钧道人,已修炼多年,承蒙你的敬爱,常以香火供奉。倘若你日后有什么请求,可烧张信牒于我,我必在梦中与你相见。”

从那以后,我便暗自决定,定要更加虔诚地侍奉这尊神像。

然而,没过多久,我家之前香火一直未断的财神,竟从神龛里落下,整个儿碎了个七零八落。但我想,家中已有有求必应的家神,我便将神龛好生打整一番,用来专门收敛和供奉起了这灵钧道人。

过了些时日,小小就被鬼怪缠上了。

于是我赶忙烧了信牒,想要请求那灵钧道人能降服那妖怪,救小小于水火之中。

而那夜,灵钧道人果真给我托梦了。

梦里,他又说,“现还未查明这纠缠你女儿的,究竟是何鬼怪,请静候三日,三日后,一定查办!”

三日后的夜晚,灵钧道人如约而至。

梦里,手执一本古书的他,对我说到,“我已查明,此鬼怪名叫‘囊囊’,神通广大,非我亲自除掉不可。然,神明虽有威力,毕竟是在阳间地面儿上的事,到头来,还是要靠人力相助。你选定一个黄道吉日,用纸剪好轿子一乘、轿夫四名、打手四名,还有绳子刀斧等器械,全部都布置在客厅上。届时,你在一旁按顺序高喊,‘上轿!——抬到女家!’时机一到,你便再吆喝一声:‘斩!’如此,那鬼怪必除。”

灵均道人的交待,我必是不敢有所怠慢。

遂即,我便选定了一个黄道吉日……我印象特别深刻,因为正好逢着我要去出差,而回来那日,就是那黄道吉日——当时我抱了一个侥幸心理,心想既已有灵均道人愿意前来助我降服怪物,那我也能够抽个时间去处理一下堆积多日的工作。

于是,我又烧了信牒,请了灵钧道人,即在那日降妖。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不过是在回来的路上耽误了一下,那灵均道人在那日,竟真未现身去降服那怪物。

我自知理亏,也不敢抱怨些什么。

之后,那灵钧道人又在梦里找了我。他说我没有按照约定去做,害他没能降服妖怪。而这期间,那妖怪又害死了其他人。府君大怒,说要罚他三千年禁闭。他帮不了我了,叫我好自为之。

那晚以后,这木雕的双目,就不翼而飞了。

我知道,无论是神像画像还是雕像,只要那眼睛坏了,这像,就废了。后来,即便我又抱着侥幸心理烧了信牒于他,他还是一直都没再出现过。

说完,罗叔叔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嘴里更是嘟嚷着:“都怪我被钱财迷了心窍……如果那两天不去出差,就在家里守着,那也必不会误了……与灵均道人约定的……时辰啊……”

而这时,顾李二人也检查完了整个宅子。

只见,李青木思忖片刻后,这才郑重地说到:“今夜,我和顾南之便在令千金的门外守着,如有异动,我们就立马进去斩了那妖孽。如果今夜叫那妖孽逃了,我们明晚便下去请那「灵均道人」上来。”

听了这话的罗叔叔,脸上的神情却依旧有些呆滞。

他怔怔地望着那二人,过了良久,这才轻声喃到:“可小师父……那「灵均道人」已经被府君囚禁了起来啊——”

顾南之则立即冷冷说到:“这次不成,你的全家所要面临的,可真就是灭顶之灾了。”

不禁沉了脸色的李青木,则立即伸手拽了拽顾南之的衣袖。

紧接着,面露出笃定神色的他,又开口说到:“自古「灵均道人」便是这「囊囊」的天敌,镇守一方,「灵均道人」将其降服也是分内之事。”说罢,他又忙不迭地向顾南之递去了了一记眼神。

见了那眼神的顾南之,这才不大情愿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张令牌。随后,他又冷冷开了口:“我是阴间留在阳间的鬼差,沟通的,便是这阴阳两界。倘若他上不来,我就下去,面见府君,提他上来,赎清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