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邪虫索命(1 / 2)

 这个罗叔叔的家,其实就和那医生的家,在同一个小区。

不过是一个在西南角,一个在东北角的区别罢了。

但即便如此短的距离,等我们这一行人来到罗叔叔家门口的时候,已是黄昏之时——大门旁的庭院内,早已杂草丛生,似是许久都没人打理过一般。就连一旁停着的轿车上,也被厚厚的灰尘覆盖。

冷清极了的这里,简直就像是无人居住的废弃之地一样。

但因为那个叫作“田不举”……哦不,“田思举”的家伙还在家里做什么准备,一行人也只能在门口干等着。

而似乎不愿在这里耽误任何时间的李青木,也开始了他的分析,“宅子里的阴阳之气并未被打破,应该并不是什么恶鬼。”他来回在庭院里踱步着,时而打量一下这里面的植物,又时而打量一下头顶上的二楼内,是否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在原地始终保持着不动的顾南之,则难得跟着开了口:“的确,我从没接到过来这里送鬼上路的命令。”思忖片刻以后,他又郑重地补充了一句,“也未听同僚提及过。”

而在我身旁的姝兮也开了口:“待会儿进去后,我会先去查看这女孩儿的身体情况,你去问问罗叔叔具体情况。”说罢,她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就将这一重任交到了我手里。

但我想,在她开口之前,我不过也只是跟来凑数的局外人罢了。

事实上,准确说来……就连我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我也跟到了这里来!?

而最让人感到恼火的是,她竟还不由分说地将我当成了自己人。

于是,面对这个始料未及的任务,压根儿就没什么心思想去理会的我,不禁十分费解地指了指自己,“我,我么?”

她却并未急于立马回复我。若有所思的她,就只是将本是背在背上的木质的药箱取下,并将其一把横抱在了怀中。

见状,一心想要躲避这些是非的我,便似是讨好一般,急忙上前想要帮忙。却就在下一秒,被似乎揣摩到了我些许心思的她,巧妙地躲了开来,“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的丫头,待会儿问的时候机灵些。”

索性,我那扑空的手,只得尴尬地收回,“啊……哦。”

而片刻以后,众人身后这才响起了田思举略带疲惫却又掩不住兴奋的声音:“我来了我来了!各位久等了,准备这些装备给耽误了。”

我们四人应声向后看去——果不其然,这家伙正抱着一大筐东西向我们飞奔过来。可眼看着他就要到了我们跟儿前,也不知是怎么搞的,竟“扑通”一声,重重摔倒在了我们的面前。

见了田思举这幅模样,身为他妻子的姝兮,反倒是略显嫌弃地后撤了一小步,“老公,这离过年还早着吧?”她一边说着,又一边不掩骄纵地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但同时,她那忍不住在嘴角处溢出的笑意,偏又满是不愿遮掩的宠溺。

而那似乎天生就颇为冒失和性子大条的田思举,也像是早已习惯了如此一般,呵呵傻笑了起来:“嘿嘿嘿嘿……”紧接着,似是有着不愿再耽误一分一秒的决心与斗志的他,又急忙起身,继而朝着李青木尴尬地挠了挠头,“大师您看,这金钱剑桃木剑墨斗线三清铃黄纸朱砂毛笔和罗盘,我都给您备齐了。您给看看,哪些称手?”

可用那眼神来来回回好生打量了一番的李青木,却愣是没看上一样。

有些疲惫与倦意的他,就仅是淡淡开口询问到:“我那天罡木呢?”

听到这话的田思举,不禁眨巴了一下双眼,“啊……这个,我打包的时候,那木头我死活塞不进去啊……”俨然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童一般,他急忙又低下了头,“就就……一个用力,给撅折了……”

性子一向比较慢条斯理的姝兮,偏在这时提高了音量:“我看你改名叫田不举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罢,她竟就毫无征兆地将怀中的药箱一把砸在了我手中。

紧接着,一把撸起袖子的她,又不依不饶地上前一步,竟一把就揪住了田思举的耳朵。

顿时,田思举那因为疼痛与愧疚而生出的惊呼声,便响彻了此处:“媳妇儿……疼疼疼,这么多人看着呢……咱回家再打……”被死死揪着耳朵的他,可俨然像极了一只被拎住了后颈的猫崽子。

见了这一幕的李青木,则只能无奈地打起了圆场,“这金钱剑我开个光也是能用的……”

而听了这话的姝兮,这才不大情愿地松了手。

随后,性子高傲无比的她,一边清了清嗓子,一边又俨然还不肯善罢甘休一般,从我手里恶狠狠地夺过了药箱,“你可记好了,待会儿不准跟罗叔叔提一句‘钱’字。”

田思举则是一边揉着被揪痛的耳朵,一边朝着李青木挤出了一记满带谢意的眼神,“记着呢媳妇儿……”这满是心虚的应答之后,他也丝毫不敢再有所任何怠慢,忙不迭地就跟上了姝兮的步伐。

而,令众人再次始料未及的是——

作为这次所谓“上门营救”事件的组织策划者,也就是一心扑在正义与金钱的田思举,那意欲敲门的手,刚一搭在门把手上,那朝内双开的大门,便被毫无征兆地打开了……

就恰是在那短短一瞬之间,一股子仿佛能直直冲到骨髓与内脏深处的阴寒之气,便裹挟着一股霉臭之味,向这门外的我们,猛然袭来。

我不禁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便后撤了一大步。

直到一个看上去略微有些佝偻与颤抖的身影,缓缓从那漆黑如夜一般的门缝之后走了出来,我这不禁都要悬在喉间了的心,才又放了下去。

与此同时,那在我眼中缓缓放大的身影,也终于占据了我全部的注意:那是一位已然长满了白发的中年男人,许是太久没有睡上一个好觉,那本就消瘦的脸上,此时已布满了向内凹陷的沟壑。而更加明显的是,他双目有些浑浊又有些呆滞,那还在把手上的手,带着些许不受控制的颤抖。

而立即猜到了其身份的我,也不禁在心中,生出一丝同情。

要知道,那种长时间的精神折磨,我是最能够体会的——莫说打理这庭院和车辆了,他们一家人,肯定连顿好饭,都顾不得吃了吧。

想到这里,前些日那完全能够令我感同身受的经历,不禁开始令我的心间泛起一阵心疼。于是,也全然顾不得适才的所有了,我下意识上一步前,急忙扶住了已有些佝偻的罗叔叔,“叔叔你要振作一些——”

身后的田思举也赶紧把话接上来,“罗叔叔,我是小田啊!昨儿给你说过的,我媳妇儿和我请的大师……现在都来了。”那一刻,不知我有没有听错,这难得平缓的语气里,我竟听出了一些哽咽以及欲言又止的痕迹。

而我本是扶住其臂弯的罗叔叔,这时,却差点向后跌坐下去。是我紧紧地抓住他,他这才没有摔倒。

这稍事整理了一番情绪之后,他才颤巍巍地开了口:“小田呀……你罗叔没用啊——”他的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哽咽起来,“小小要是没了,我也就跟着去了……但你放心,我欠你们家的钱我一定给还了,我现在就去写张支票——”还未说完,他便一把推开我,想要转身进屋去找那纸笔过来。

就在我想要伸手去够罗叔叔时,身后的田思举便已冲上前来,并一把捉住了罗叔叔的手臂,“二位道长肯定有办法救小小的,罗叔你就不要再说钱的事情了。”

说罢,他更是又赶紧回头,给李青木使了一记眼神。

可谁知,李青木竟偏偏好死不死地回了话:“我不是道长。”接着,他才后知后觉一般意识到,自己这话的确不合时宜一样。索性,他又别扭地干咳了一声,“不过据我看来,这宅子里不像是有鬼怪这类东西。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进来给你看看。”

屋内的罗叔叔听了这话以后,则重重地又叹了口气。

半晌以后,他这才沉声开了口:“我请了无数的先生来看,有好些个,都说这里没有闹鬼。有一两个本领确实高的,却不愿意出手,说什么我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派出所出了好多次的警,也都说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嫌疑人——”他用力地抹了抹已经湿润了的双眼,“可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小小每晚……每晚都遭受着那怪物的……唉!”

他这话中当中,满带着无奈与愤怒的难言之隐。

而我愈是听下去,我也愈是感到沉重与无奈。毕竟,自身难保的我,我既没得办法还人一个健康身体,也做不到像李青木和顾南之一样,还得此地一个清净。

索性,颇是识趣的我,只得默默退了回去。

而姝兮这时也像是看透了一切一般,又凑了上来,“罗叔,你先让我们进去吧。我先去查看小小的身体状况,这两位会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顺势,她也扶住了罗叔叔。

可这一进门,我便就发现,这偌大的别墅内,早已没了生机。

积满灰尘和毛发的家具,还有随处可见的香灰、大米、烟蒂与酒瓶……就这处处都是凌乱与破败的模样,乍一眼看去,还真会以为这就是个生人勿近的凶宅。

面对这番场景,姝兮没有片刻的耽误,背着药箱就上楼去查看卧室中小小的身体情况了。

田思举则和罗叔叔一同坐在沙发上。他似乎想说些什么来安慰罗叔叔,但情绪同样并不乐观的他,却始终没能开得了口。

一旁的李青木和顾南之,则开始细细地检查起这间宅子来:在全面开始之前,他取出了纸箱内的金钱剑,并以左手执剑,右手掐剑诀,指尖从左臂顶端缓缓向下,直至将体内的先天之灵从左腕处完全释出——前后不出一分钟,那青灰色的光芒便自左腕出,飞快地似青龙一般,缠绕上了那把金钱剑——但很快,那光芒便消失了。

快到,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这,便是为剑开光附灵么?我不禁这样在心中猜想着。

毕竟,这两个家伙……别看他们年纪不大,但这能力,早已超出了我以往所有的认知和理解——真就是神奇,短短几日,我竟就能“有幸”见识到这样的世面。

我一边在心里感慨万千,一边则又目不转睛地继续看着那二人:

只见,李青木将开好光的金钱剑放于一旁,又从包里取出三只早已置好的引魂香来——就如同昨夜为我招魂时一样,他将引魂香扣于自己额前,按照逆时针的方向,以这手中的香火,大敬四方。

这样的敬香方式,他曾告诉过我,这是在向四方鬼神问路。

而很快,我便见到,那香上的青烟开始在空中摆动起来——下一秒,飞快聚拢成一柱的它们,便直直向二楼小小的卧室冲去。

眼见大家都在各司其职,在努力拯救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我竟也跟着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使命之感。再一回想起姝兮先前的交待,我不禁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一屁股坐在了他们对面的沙发上,“罗叔叔,你能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么?”

罗叔叔呆滞地看向了我,但很快,又向一旁看去——很显然的,他逃避了我的目光,似乎有些事情,他难以启口。

面对对方这样的举动,我有些着急,但又不敢操之过急。

再三思量过后,我只得生涩地说出了安慰与鼓励的话来,“我觉得,你要相信我们,也要相信你自己……如果不尽早说出事情的整个经过,那您的女儿,这个家,势必还将继续痛苦下去的。”

我这话音刚落,他那已噙满泪水的眼神,便猛地重新落回我的身上。紧接着,他双嘴微微翕动着,转而又痛苦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