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第一缕光线照进了屋里,那些野鬼幽灵顿时也都消失了。空气里满是血腥味,地板上只留下一具被啃得干干净净的白骨。万斯年觉得自己的脑子是空白了,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可这一切却又是真实的发生在眼前。在这个寂静的夜里,那个女人被一群恶鬼吞噬殆尽,只有地上的血迹和白骨能证明她的确存在过。
时间好像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东方晨曦微启,第一缕阳光唤醒了万斯年的意识,他才发现自己能动了。
太阳升起来了。万斯年跪在血泊里,他能看到光线里的灰尘,看到白骨上残存的肉沫,阳光从窗户投进来,笼罩了这具孤寂的白骨,赋予它一丝可怜的生机。
万斯年瞪大眼睛,他不知道是自己出现了错觉还是依旧在梦里,那被光照到的白骨上有血肉在飞速地生长,从四肢到躯体,从头发到衣服,像是加速的电影般,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一个完完整整的人重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双冷冽的眼睛重新睁开,没有一丝残缺,每一寸皮肤都完整。要不是地上还留有血迹,他真的会怀疑自己在做梦。
随即,她从血泊里坐了起来,像是浴血重生的吸血鬼,刚从地狱归来。
万斯年完全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她先开口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我没让你来,没有我的允许,这里不准任何人进入。”她转过头,身上未干的血迹顺着她的发尖滴到锁骨。从她猎鹰般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仿佛生来就站在食物链的顶端。
万斯年完全被震慑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她居然站起来,朝着万斯年走了过去,万斯年赶紧爬起来。她往前走一步,万斯年就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一步。直到万斯年连续退了好几步,她终于停住了脚步。
身披鲜血的她看起来危险而又美丽。不知道为何,这一刻万斯年有点不敢正眼看她。
“我不会杀你。”很明显她看出了万斯年的闪躲。可是拿着枪指人的人说这话是不可信的,至少万斯年不信,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知希继续朝他走,他脚步微挪,却不敢再退后。
知希走到他的面前,距离他很近,万斯年不敢抬起头看她。但已经能很清楚的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她说:“刚刚的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她的语气并不是在威胁,但却有着不容人拒绝的威严,但万斯年还是赶紧点头发誓:“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杀了我我也不说。”
“是吗。”境况明明很危险,可是万斯年却觉得她的声音莫名的好听。“那你跪下。”
“什么?”
虽然她的要求实在是有点太侮辱人,但如果是为了活下来,似乎别无选择。而且万斯年总觉得自己这一秒拒绝她下一秒就会人头落地。
思考了一秒钟的时间,万斯年跪在了血泊里,跪在了敌人的面前,跪在了她的鲜血里,如同拜倒在王面前的士兵。
万斯年算是明白了那些安保为什么都只在墙外,为什么墙内一个人一个摄像头都没有。他们永远不会有机会知道墙内发生的事,不会知道这个女人真实的样子。因为这个女人才是权利的顶端。想要活下来,就得臣服于她。
“我发誓。”万斯年说,“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任何承诺,都不如契约来得有用。”
“那你想怎……”万斯年忍无可忍,抬起头打算反驳她,谁知道她居然弯腰吻了上来。
她的嘴唇是冰凉的,带着淡淡的血腥气。这是万斯年的第一个吻,带着血的气味。短暂的只有一秒,万斯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流入了自己的喉咙,像是鲜血。
“契约已经完成。”她说,“从此以后,你不能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万斯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狗,任人宰割玩弄。
“契约……”
“没错,契约。”
“留在我身边吧。”她又说,“直到你死的那一刻。”
“什么?”
后来万斯年无数次回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是从她车上下来的那一刻,还是她在饭桌上救下自己的那一刻,还是单纯的因为这个契约呢?
他不知道,也搞不懂。
“跟我来吧。”她的声音就像是有魔力一样,万斯年跟上了她。她带着万斯年上楼,走廊上挂着水墨画,她推开了其中一个房间的门。房间里很宽敞很整齐,她说:“你就住在这里吧。”
万斯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刚刚不是还要杀了自己吗?怎么又要自己住在这里?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行……”万斯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晕晕的。一看到她的那双眼睛,他就好像无法思考。
“好好睡一觉吧。”她说。
万斯年点点头,进了房间。这无疑是一个疯狂的决定。一个幸存的猎物没有桃之夭夭,却决定跟猎人为伍,居住在猎人的巢穴。这究竟是勇敢,还只是单纯的愚蠢。又或许对于一个已经无家可归的流浪狗来说,哪怕是死在猎人的枪下,也好过一直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