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马上就要过尽,二月一到,她在这世就整整停留了十一年了。再有四十九年!她默默的为自己打着气。天啊,这样闷着的日子到底还要过多久,她都快要宅出病来了。二年多了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二月了,长安的雪还是下个不停,院子里的雪被扫过了,可还是足足有拳头那么厚。
她穷极无聊,拿了管不用的毛笔,三二下的削得尖了,去院里将那雪团成一个一个的雪球,又用这雪球堆成了一个个的雪人,再用那新做的雕‘刀’刻了起来。先是雕了最最喜欢的萧爹爹,然后是最最亲爱的萧妈妈,雕完了后,还雕了个最最可恶的阿摩。
事情已过四年,阿磨也有二十二三了吧,可能留了小胡子了,呵呵,她又在阿摩的脸上加了两撮小胡子,像个最纯粹的孩子一般,专心的玩着。她没有发觉,在墙角的转角处,有一个人正站立在那里,安静的看着她。手微抖动,却用力的攥紧。在丫头的心中,他排行第三,何其荣幸,没有第四。宫女被他打发到远处去了,他得能得以在这里享受着这独有的乐趣,萧丫头在他心目中一向智计可畏,却从没有发现,她也能有此童真而纯粹的一刻。
雪雕雕得活灵活现,一眼就能认出他雕刻的是谁。当小丫头在‘他’的脸上加上第一笔胡子的时候,他的微笑便是足以将他的腮帮子扯得坚硬僵痛。心底里酸酸涩涩的,又带了一丝甜,她用回忆诠释着心底里的他此刻的模样。四年后的相见,怎样难言的悸动。无声无息的走至萧丫头的身后,手仍在抖却不屈的抻向丫头的肩膀,轻拍,尔后听着丫头意料之中的尖叫。当然还有意料之中的竹子刀挥向自己。轻轻的坚定的抽出她手里的竹子,收到了自己胸襟处,然后观看着丫头看到自己时那惊鄂得不可置信睁得圆溜溜的双眼,那眼里复杂得怎么看也看不过来的变化后,一汪水流又意料之中的流落下来,唉,他的这最是爱哭的小丫头啊!
一手掌握了丫头的两只小手,不让它们乱动,一手从怀里掏出了布巾子擦拭去她总也流不完的泪,杨广轻道:“不带我四处走走?”萧小丫头鼓着腮,扁着嘴,一下子就将头扭过背后,突如其来的一脚跺向了杨广踏得比较前的左足。没有闪避的硬受了这么一下,这是应该的。果然,这小丫头一下子又心疼起来:“疼不疼……”
“该得的。疼也不疼,不疼也疼。”杨广翘着唇角回道。两人一前一后的慢慢吞吞的在梅林里头漫无目的的走着。这就是独孤皇后收到消息后赶来时看到的热闹了。她离得很远,但他看到了她那骄傲的儿子亦步亦随的跟在她未来的小小儿媳身后,神魂颠倒的愚笨模样后,欣慰的笑了。她乐于见到这两个年轻人心心相印,百年于飞。
两人一前一后,即不说话,不紧不慢,享受的就是此刻宁静而无声胜有声的意境。终于慢慢的步出了她的视线。独孤皇后忆起当年,她与她的皇帝丈夫相依相守的日子,不由出起神来。
杨广与萧丫头找到一小凉亭,两人一左一右相领而坐,杨广大将怀里的团凤金钗掏了出来,稳稳的插上丫头的髻上,道:“我前一段时间很忙,近日终是忙完了。寻了那萧琮的晦气,把它给讨要回来了。你不问问我是谁?为何能来此地吗?”
萧家丫头眼光一直落在地上,其实从刚刚阿摩现身后,除了最开始的一段的惊鄂让她头脑无话转动之外,之后安静的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在一段时间里她都在思考,消化着。“你是杨广。”她直接揭了杨广的底牌。这里是皇宫,又不是外头,怎么可能有普通人出现?她是杨广的未来正妃,身边又有一个超极膏药一般的宫女一直跟着,虽的人怎么可能在她身旁出现。当然知道答案的时候她也是心中震惊不已的。只是一想,上天对她已极之厚待。
杨广是阿摩,而不是其它人,光这一点就让她好受了许多。更何况,她看到了那金钗子时,头脑里头一转,更是明白清楚了许多:“你找到了我爹爹娘娘了?”
“嗯,找着了,这才敢来见你……”杨广头上有些郁闷,热汗溢出。这丫头的心怎么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在她的面前,几乎什么都藏不住,什么都不必说,她就能猜得出前后。于是他不再住下说,让她猜。
“我爹爹娘娘她们可好?有没有瘦,有没有别的……”一遇到她最是关心在意的问题,她的头脑就自动失去了功能,只想从阿摩嘴里听到她最想听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