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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

「我把这句话当作赞美。」

「但血疗能给你什么?它没办法让恶梦消失,弗朗明哥先生。」

「我并不是个强壮的人,从以前开始,我的身体就比别人要病弱,而梦中的我也同样如此,我们都无力对抗自己的敌人。你懂吗,波弗先生?无力感,我活在一个充斥着无力、压迫与束缚的空间,纵使脱离了北瑞省的小镇,我始终未没有挣脱恐惧的健康身体,但你们的血能给我一切,我知道,你们的神奇圣物能给人超越自我的机会。是吧,波弗先生?」

「不正确,但十分切近核心。」

「以上说明您还满意吗?」

「你的诚意令我心满意足。我们明早出发,好吗?」

爱利克的薄唇两侧微微下垂,那道弧线令人发毛。「今天,说好是今天的。」

「我们有位成员中途遇到了事故,需要点休息时间......」

「哼,休息,可笑,可悲的家伙!」爱利克猛剁的几次脚,他将怒气全发泄在地毯上,「快点,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波弗一脸从容地回答:「他叫汤玛士,汤玛士.史瓦兹。」

「名字听起来就像是个傻家伙......姓史瓦兹,大陆人吗?」

「只要你肯开口问,我想他会回答你所有问题的,毕竟,他就是那种傻家伙。」波弗笑着,轻轻上扬的嘴角充满戏谑性。

「除了他还有谁?」

「夏日夫人与秋日子爵。」

「那我岂不是该改姓春日了?波弗先生,既然我们终将成为一份子,你又何必有所隐瞒?这很不厚道,而且无聊至极。」

「因为我从不放过有趣的事情,比如说现在,当然,有趣的定义因人而异,爱利克。好了,别瞪了,那我就直说吧,剩下三位会在野牛溪谷的霞雾镇跟我们会合,他们分别是曼罗西的斯菲尔(Sphere)夫妇与雷霆堡的弗奇翁(Falchion)子爵。我能提供的信息仅限于此。」

「老天保佑,但愿以后不会再有任何耽搁了。」

「你不在意他们病情吗?」

「我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刺探别人的人生。」

「很明智,爱利克。」波弗起身开门。

他送爱利克出了办公楼,楼外一片嘈杂,屋舍挺立,此时爱利克虽不情愿,但他依旧善意地与波弗道谢、并约定好下次的出发时间,波弗说这趟路虽长,但没什么可耽搁的事情,只要没有断路,最多四天就能抵达教会医院的所在地--老伦罗城遗镇。

等确定爱利克远去后,波弗马上回到楼内大厅寻找稍早的工作人员确认另一位求诊者的状况。他并非对任何事情都能如此从容,有时候波弗也会急着想去证明事实的真伪,他必须知道事态是否紧紧握在自个儿手中,纵使知道水流终将流向低处,但波弗有时不免怀疑、甚至是对习以为常的事情产生不信任感。

「他的伙伴现在正在会客室等着,波弗先生。」

「那位伟恩,一只忠心猎犬,」波弗皱起眉头,「称不上麻烦,但很恼人。」

「马内的诺克斯没动静了,不晓得他们在玩什么花招。」修士亨利说。

「别把那些人想得太有内涵了,大陆来的就是没规矩,伟恩兄弟也差不多,那两只小狗仔现在大概正盘算着怎么替雇主铺后路吧。」

他们走到后院,院中有几个工作人员在附近进行民间业务,一时半刻没办法像波弗与亨利那样享受阴日余光。

「坎贝尔还在调查雅南的事,波弗先生。」

「当然,身为医生、研究者与聪明的挚友,他肯定会继续追下去的,但坎贝尔知道凡事都有限度,他不是那种锲而不舍的疯子,况且他也差不多该回去处理债务问题了。除非诺克斯愿意出手支持。老实说我很担心那只老鼠会干出这种事,他私心很重。」

「马内的诺克斯本质上是个中立人物。」

波弗看透了亨利的言下之意。「别傻了,大陆人只有对非大陆人才能保持中立。唉,算了,就随他们去吧,反正那些人很快就会发现一切举动都是徒劳无功,毕竟把人留在雅南的不是我们。」

「如果有更多的......」

「异乡人?当然,那是段黄金岁月,我见证过,但如今我不经怀疑怎么会有人想出这么天真烂漫的蠢主意,那些异乡人就像蝗虫,是一群垂死挣扎、走投无路、抑或道德沦丧的怪胎,纵使雅南是个神圣的光辉之城,我们仁慈、但不代表我们该毫无限度地连渣滓都给抱在怀中,你看看,最后雅南成了什么德行?该死,又讨厌的回忆。亨利,不要再想什么量数之憾了,现在我们要的只是一小部分,一些真正有用的人。」

「但弗朗明哥?他甚至连正常人都称不上!」

「正常人?你在说笑吧,亨利?」波弗在一个廊柱前停了下来,「你觉得这四个人之中有谁是正常的吗?如果正常,他们还需要求助于血疗吗?别犯傻了,亲爱的。」

「但愿是所有人。我们在玩火自焚,波弗先生。」

「如果唤醒真实需要一把火,就让它烧吧。」

两人继续前进,来到了另一边的正厅大门与克里顿见面。

他们没有多谈什么,因为双方对彼此的状况都心知肚明,克里顿知道安息会的波弗早就摸清了一切,而波弗也明白诺克斯的下属克里顿不安好心眼,这场会面只是形式上的玩意儿,主要目的无非就是让大伙知道彼此在接下来的行动有所共识。

「史瓦兹先生还好吗?」波弗问。

「老实说,状况称不上是好。」克里顿回答。

「赶了一天路过来,想必你们也累了,所以我们就明天再出发吧。」

克里顿点点头,他不得不承认波弗的响应虽粗糙,却相当有道理。「听闻曼罗西的教会人员说道,参与这旅程的人比想象中的还多。」

「然后又少了。很奇怪吗?人都是这样,反反复覆。」

「所以现在有谁会与我们一起同行?」

「虽然我很想说"你们终究会知道答案的",但是嘛......明天包括我在内,总共会有四个人加入旅程,其中两位是教会的相关人员,一位则是来自英格港的求诊者弗朗明哥先生。」

「弗朗明哥是什么人?」

「一个会计师,朋友,你会认识他的。现在介意我去见见汤玛士先生吗?」

「他累了,波弗先生。」

克里顿感觉得出来知道波弗是什么样的人,他是个忠实的刽子手,言语温润、语气诚恳,但你就是不能太信任这种人,他随时都会为了命令而化身为怪物。他不仁慈,至少对外人而言,仁慈只是一层假象,在那层皮下藏着的不过是一只阴森森的兽爪。

「唉,那场病真是苦了他啊......对了,伟恩先生,你们找到下榻处了吗?如果没地方休息,那就过来吧,我们已经在会中准备好了两间客房等着你们入住了。」

「别担心,我们将会在鳟鱼街的小王冠旅馆住上一晚。」

波弗心里想着,那地方与克里顿真相衬。「那么我们就明早七点见面吧。以大钟楼的时刻为基准。这段时间如果有任何需求,随时欢迎你们过来!」

「谢谢你,波弗先生。」

"谢谢,"波弗暗暗回想着克里顿的话,"你是需要谢谢,小伙子。"

他目送克里顿的背影离去,不久后,喧嚣声淹没了圣母安息会的楼门,人们在恐惧之源前来来去去,却从来不曾注意过它。

没看见就等于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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