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长清胸口剧痛,浑身气机均被箭上附着的内力冲得暴乱,闷哼一声,喷出一口血,栽下马来。
他跌在地上,两只断枪扔在一边,狼狈不堪。怕乱了军心,他急忙深吸了一口气,还待奋力跃起,却只觉四肢百骸无不奇痛,双脚发软,一时竟连站也站不起来。
四周是无数兵士惊恐的喝声,四五双手一起伸出,扶他起来,耳旁却又是劲风声起,随之咔嚓一声巨响,封长清勉强抬头看去,却只见头顶的燕字大旗已是生生折断,呼啦啦跌落下来。
封长清一手掩胸,面色惨白。
人群间隙中,极目远眺处,却见那白袍将军已是闲闲收了弓,信手使开银枪,一路向前杀来,也不知只首先是要杀戮燕军,还是去与秦旭飞的军队会合。
这时旁边有亲兵把刚才那支箭递过来:“将军。”
封长清调息未匀,呼吸间胸口仍是剧痛,只勉强掩饰,接过箭,注目一看,果然,这一支箭,是去了箭镞的。箭头处,还紧紧地层层用一张柔软的红绸缠裹成球。怪不得自己刚才胸口中箭,却能保不死。
只是,如此凶狠的一箭,却又故意手下留情,为的是什么?
红绸上似有墨迹,封长清随手扯开红绸,展开一看,眼神立时一沉,神色几番变化,终于毅然传令:“退兵!不必再与秦军缠战,立刻整队退兵,同吴军会合!”
“那卫军……”
封长清铁青着脸咬咬牙:“管他们去死。”
远远地,看着前方大秦的战旗翻飞,旗后闪出的人,白马银枪白袍银甲,这造型太过眼熟,秦旭飞差点没直接从马上滑落下去。他身边那帮子将领也不由自主地抬头望望天。这个,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啊?
楚国的镇国侯居然会从秦军的阵营里冒出来,看那架式,好象还是主将,这这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是我们的人吗?”
“是……是……是他??”
秦旭飞却只长笑一声,也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惊愕,挥戟又生生从人堆里杀出一条血路:“瞎猜什么!我们直接去问他便是!”
同一时间。方轻尘也闲闲收了弓箭,举目越过无数的干戈杀伐,无数的尸山血海,遥遥看见了秦旭飞。
看着那阵前交战最激烈处,血污浸染。却依然显眼无比地红袍金甲,方轻尘微微挑了挑眉。
亏得张敏欣那帮人有事没事都爱说他自恋,真该请他们过来,好好瞧瞧秦旭飞的这身行头。这简直就是在昭告天下啊,我是主将!我是大人物!快点过来杀我吧。快点向我发暗箭吧……真是不知死活到了极点了。
当然,在对秦旭飞不满的时候,方轻尘对于自己现在这一身银闪闪白亮亮的打扮。是不会有任何自我反省的。
他低笑一声,策马向前冲去,身后紧跟着他的这支前锋秦军,遥遥望见了秦旭飞策马冲锋的身影,更是激动欣喜起来,齐齐大喝着奋身向前。
这时整个战场已是一片混乱,卫军,燕军。吴军,大多无心争杀,只求尽快退走,而秦旭飞和方轻尘各领地两支秦军一前一后,只如破水之箭。…ap. k.n飞速向中央突破会合。
二人都是武艺高强之人,身边率领的亲卫也是军中精锐中的精锐。这会子杀得兴起了,后营的军队完全跟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小队在漫山遍野的敌人中,杀出两条血路,飞速接近。
杀着杀着,这两人身边跟地亲卫也追不上这两人的速度了,偏偏这两位不知是没发现还是根本不在意,到最后都成了单身孤骑,还只顾向前冲,一路杀向彼此,竟是谁也不肯缓一缓。
二人身后的将领都是急出一身冷汗。
这两位!本来骨子里就一样都是恃艺胡为,任性使气,天性就喜欢冒险,现在争胜之心一起,眼睛里除了对方就没别人了啊!
急什么呢?两军会合已成定局,迟上一息半晌又怎么样啊!都这时候了,你俩却这么个胡闹法,万一让敌军齐心协力,把你们二人孤骑生生困死用人海战术给剿杀了,那可是要滑天下之大稽了!
将领们拼了命指挥着本部人马,在乱军中左右冲突,尽量打散联军的阵形,让联军不能定下心来全力对付那两位任性的主将。
还好这时候吴卫之兵都顾不上起这种心思,封长清倒是曾经很想将这两个不知死活地家伙全力困死,但是看秦军兵将如此拼命,心中计算翻覆几回,终究是知道不能得手,心中恨恨也怅怅地叹息一声,忍痛放弃了这看似无比诱人的机会,只令众将全力整军后退,不要让阵型涣散,不要给秦军更多可乘之机。
联军散乱不堪,各自图存,空有三十多万人马,却让秦旭飞和方轻尘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如闪电一般,生生撕裂出鲜血和尸体铺就的道路,会合于乱军地中央。
饶是二人武艺精湛,在人山人海中这般放手厮杀,也已倾尽全力,初时双方只求会合,远远望定了对方的身影,便策马冲击,兴奋之时倒也不觉疲惫,这一刻二人双马并骑,身体才感到有些吃不消。
秦旭飞从早杀到晚,体力早已透支,此时手上无比沉重,几乎拿不住他的方天画戟,但眉宇之间,却是一片昂扬之色,笑道:“为什么是你?”
方轻尘的一身白袍银甲,也早成了一片血色,眉梢一扬,带点懒洋洋的不羁与傲气:“为什么不是我?”
他信手把银枪一抡,将秦旭飞身旁一个举刀向他劈去的燕军挑飞到半空中,挑眉讥笑道:“没力气了吧?”
秦旭飞哼了一声,长戟横扫出去。生生扫跌一大圈人:“倒要看看是谁先没力气!”
二人这时才真正认真地向四下瞧了瞧,却见四周全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敌军,而身边除了彼此再无旁人。
偏偏心中居然无惊无惧无忧无扰,反觉说不出的兴奋和快意。
秦旭飞原本有一肚子地疑问要问,此时却觉得半句也懒得出口,只想着能和方轻尘这般策马并肩。协力一战,实是生平未有之快事,旁的闲杂之事,便都搁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