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嵩跃道:“那些家伙畏鞑子如虎,一点儿血气都没有,把我们推到危险境地……幸好我们追随的是沈大人,那些鞑子惧怕沈大人的威名不敢打,如果换作旁人领兵,早就一拥而上了!”
“对!”
荆越跟着附和,“沈大人威名赫赫,震慑住了那些鞑子,不然就咱一万多人,还不够那些鞑子塞牙缝,都是大明那些官将无能!沈大人回去后,一定要把那些家伙参倒,以后看谁还这么孬!”
沈溪点头:“你们说的对,当务之急我们要安全返回大明地界,跟陛下取得联系,然后做下一步安排……你们放心,只要能顺利回撤,我会跟陛下上奏表彰你们的功劳,能够在鞑子的地界来去自如,你们都是英雄!”
在沈溪鼓舞下,三人感觉自己颜面有光。
他们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能在其他人不敢涉足之处恣意走一圈,回去后也有了吹嘘的资本,看看,我们跟着沈大人在草原上到处“闲逛”,鞑子非但不敢开战,还沿途“护送”我们,这是何等的风光?
在沈溪分析下,胡嵩跃、刘序和荆越心悦诚服,安心回去安排巡防事宜,一场危机就此解除,沈溪心中多少带着一点庆幸。
夜深人静,沈溪仍旧没有休息。
云柳前来奏事时已是三更天,沈溪仍不觉得疲倦,手上拿着纸笔写写画画。
“大人……”
云柳进来后招呼一声,沈溪没有抬头,随口道:“这么晚了,你可以先休息,有事明早再说也不迟。”
云柳道:“大人不怕鞑靼人突然杀来?”
沈溪摇头苦笑:“当然怕,虽然已经做好防御措施,但如果鞑靼人孤注一掷的话,我们依然会损失惨重,下一步将举步维艰。”
云柳担心地道:“可是大人,如此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今天我们派往东边的斥候,死伤惨重,看样子……鞑靼人主力已追杀过来,大战随时都会爆发……”
沈溪一抬手,没让云柳说下去,“鞑子主力来了又如何?这正好遂了我的心意,让鞑子坠入我的计谋中!”
“但是……陛下的援军没跟来啊……”云柳急了,如今诱敌之策已无实现的可能,沈溪的坚持没有任何意义。
沈溪问道:“你认为我手下的兵马,不足以战胜鞑靼人?”
“是!”
云柳回答得很直接,“卑职认为,眼前的人马数量根本不够,如果我们守在城塞,怕是也没法阻挡鞑靼人攻城,何况现在只是在无险可守的草原上?”
沈溪笑了笑:“这就好。”随即他把案几上平摊着的画纸拿起来,递给云柳:“你看看吧。”
云柳拿在手上,详细看过,准确说来这是一份简易地图,好像是关于不同地形的一种设阵方式。
沈溪问道:“你觉得哪种阵势更适合我军对敌?”
“大人!”
云柳这才明白纸上画的是什么,她没有继续看下去,反而打量沈溪,目光中满是惊疑。
沈溪面色稍有不悦:“看懂就说,如果没不懂,或者你不想思索,我也不勉强。大半夜的考虑这些事情,太折磨人。我也累了,这会儿不希望你劝我,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就没有退缩的打算。”
云柳轻咬着牙:“大人还是执意要跟鞑靼人开战,甚至大人出兵前就已经做好没有援兵的打算,是吗?”
沈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他接下来说的话近乎于回答:“有些事,你可以知道,但还有的事情即便不知你也不该问!”
云柳道:“大人为何如此偏执呢?大人为大明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屡次把自己置于险地,究竟是为何?难道大人觉得这么为大明牺牲值得吗?”
又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沈溪道:“明早还要赶路,你该回去歇息了,或许是我的问题太复杂,让你为难了。”
“大人,您的功劳已经够大了,哪怕就此安于平凡过一生,历史也会铭记您的名字。平定草原的事情完全可以等几十年,甚至交给后人去做,那不是大人的责任,大人应该当一个好官,让天下黎民百姓过上好日子,这才符合百姓对大人的期望!”
云柳已经难以控制情绪,说话时带着哭腔,真情流露,让沈溪倍感无奈。
沈溪挥手道:“别说了。”
“卑职要说。”
云柳的眼泪流出来,“大人做的这一切,实在太不值得了……大人制定的作战计划很好,但没人执行,大人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可陛下和朝中大臣领情吗?甚至连各地守军也都不管不问,一心观望,哪怕只有几十个鞑靼人犯境骚扰,他们也装出大军压境的迹象,向朝廷求援,拒不出兵,为此不惜牺牲大人!这样的朝廷,有必要如此效忠吗……”
说到最后,云柳已泣不成声。
沈溪笑了笑,道:“也许在你看来,我行事太过疯狂,明知各路人马不可能驰援,仍旧顽固己见,执意带着兵马出塞,面对数倍甚至十倍于己的敌人,还置身于不利于我军发挥的地形中……但你要明白,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鞑靼人不可能与我们一战!只有让鞑靼人觉得他们必胜,才会上钩。这也是我被迫做出的选择,实非所愿!”
云柳道:“那大人为何坚持要选择一战?”
“因为我要在大明推行改革,会遭遇重重阻力,不比眼前轻松多少,只有在外部环境足够安全的情况下,才能实施改革,而战争可以让我迅速奠定无比的声望,让我在跟文官老臣的争斗中处于优势,否则的话……我会永远被谢阁老等人压制,在朝中没有话语权,难道只能等三四十年后,才把心中的宏愿实现吗?就算我能等,岁月也不饶人。”
沈溪语气中带着一股悲怆。
“这场战争的确很冒险,但如果没有它,我便是个庸人,我不想混混沌沌过一生,哪怕犯险我也要去争取实现心中宏愿……我已隐忍十五年,无法再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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