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官兵都没想到鞑子女人汉话说得如此标准,一时间都有些发愣,沈溪赶紧让亲卫过去传话,把人带到他在城中的指挥所叙话。
所谓指挥所,在这废弃的土木堡内并不显得有多冠冕堂皇。
土木堡荒芜已久,里面的建筑大多残破不堪,大军入驻后,沈溪指挥官兵和民夫中的工匠干了好几天,才算把所有房子的墙壁和屋顶给补上,这样晚上宿营才不会觉得寒冷。
其中靠近西门的一个前后四进的院子是原来地方巡检司的驻地,但由于长期没有维护,照样一副残破的模样。沈溪将其中一间屋子作为寝室,又把紧挨着的大堂作为召集众将开会的地方,现在则用来接见使节。
沈溪进到指挥所大堂,后面朱烈、刘序还有一票人跟着走了进来,沈溪在帅案前站定,转过身皱眉打量几人,喝问:“你们来干什么?”
“大人,鞑子派使节前来劝降,末将等人自然是与您并肩而立,壮大人声威!”朱烈觍着脸道。
沈溪面对这么一群老兵油子,有打骂人的冲动……就你们这么群熊包还壮声威呢,要不是看在你们跟着我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我都懒得理你们,自行回居庸关去了。
沈溪道:“你们暂且退下,只需张公公与我一同接见鞑靼使节便可!”
张永有些迟疑:“哎呀,沈大人,这北寇派来的使节,不会是想挑拨离间吧?或许是他们想施展反间计呢?这车上显然是个柔媚的女子,或许施展的是美人计……”
沈溪打量张永一眼,或许这太监长时间为性命担忧,以至于有些神经质,总觉得天下人都要害他。沈溪道:“张公公,尽管将心安回肚子便可,即便来人施展计谋,以我们现在的处境,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吗?张公公何所畏惧?”
刘序等人本想留下来听听沈溪跟张永的对话,但见沈溪态度坚决,只能不情不愿地离开。张永面色悲哀,道:“沈大人,您可要自重,若真的投降北寇,我这一把老骨头,无儿无女也就罢了,您……背后还有一大家子,不能将亲人置之不理!”
沈溪微笑摇头:“张公公多虑了,鞑靼绝不派人来劝降,更不会放过我们,我们无从妥协!”
张永老脸漆黑,连投降这条路都走不了,在他看来无疑死定了,心情越发地烦躁。
不多时,鞑靼使节已到指挥所门前,亲卫进来禀报:“军门大人,北寇使节如今已在帐外!”
就听外面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子声音:“说话放尊重一些,谁是北寇?妾身称呼你们大明为天朝上国,你们就称呼我们大元子民为蛮夷北寇?”
说是不允许如此称呼,但沈溪听这女人叫出“蛮夷北寇”却极为流利,这让沈溪颇为不解。
从这女人的强势来看,在鞑靼人中的地位应不低,但沈溪只知道鞑靼军中有个火绫,别的什么女将他无从知晓,当下只能猜测,这女人或许跟达延汗巴图蒙克有关系,出任监军之类的职务。
或许是想交换战俘,亦或者怀有其他目的,鞑靼人不想派勇士进城谈判,所以找个能镇得住场面的女人来。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若场面剑拔弩张,杀使臣的事情还是能干得出来的。但若派来的是女子,还是达延汗的女人,沈溪杀女人于人心不服,还能令鞑靼上下同仇敌忾,反倒会惹来一身骚,于大局无益。
沈溪心想:“能派出女人出使我军中,鞑靼统帅其心狠毒,而且胆量也不小。难道是达延汗巴图蒙克亲自带兵攻打宣府镇?”
人未到声先至,沈溪不得不佩服这女人的胆略,在一个男人为主宰的世界,有这么一个强势的女人极为难得,当下一摆手:“请!”
没等亲卫出去,大堂门前挂着的帘子几乎是被人撞开,之前说话的那名女子,在没有任何侍卫跟随的情况下,一身宽厚的大氅,径直进到门里,她身边是十几名刀剑相向、如临大敌的警卫官兵。
女人进到屋里,一双凤目打量立在帅案后的二人,她先看张永,眉头轻蹙,似乎有几分“失望”。
明显她是将张永当成了沈溪,而将沈溪当成是侍从的缘故,可随后她就发现眼前的少年郎站得比老人还要靠前,而且双手按在帅案上,不由美眸流转,顿时多了几分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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