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乃是九五之尊,说话一言九鼎。”朱厚照道,“而且朕对你发过誓的!”
沈亦儿想了想,好像有几分道理,便把夜壶接过去,正准备往里面走,突然想起有哪里不对,赶紧道:“就算你不进去,光是……站在外面也不行。”
朱厚照皱眉道:“你太不讲理了吧?不会让朕到屋子外面去?”
沈亦儿道:“那你把耳朵捂住!听到声音也不成!”
听到这里,朱厚照终于知道沈亦儿在担心什么,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将耳朵捂上,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沈亦儿。
沈亦儿有些憋不住了,脸色涨得通红,狠狠地瞪了朱厚照一眼,喝道:“转过身去,把耳朵捂紧,听到声音的话你就不是男人!”
“凭什么?”
朱厚照显得很冤枉,这简直是在污蔑他的人格。
沈亦儿本已快走到屏风前,闻言不由转身打量朱厚照,朱厚照怂了,老老实实转过身,走到墙角,道:“这样总该行了吧?”
沈亦儿这才进到屏风后解决问题。
半天后,沈亦儿终于完成人生大事一般,提着夜壶走出来,不过对沈亦儿来说这东西太脏了,问道:“哪里可以洗手?”
朱厚照打量着她道:“我说姑奶奶,你还要洗手?需要那么讲究吗?”
沈亦儿道:“我们沈家的规矩,饭前便后必须洗手,怎么宫里连起码的卫生都不讲究?生病了怎么办?”
朱厚照嘟哝道:“沈家的规矩真是奇葩。你把这东西提出来作何?不是要给朕来闻味道的吧?”
沈亦儿皱眉:“难道还要本姑奶奶亲自送出去?给你!”
本来沈亦儿要把夜壶递还给朱厚照的,不过朱厚照却没有伸手去接,沈亦儿只能放在地上,不管不问,自行转身往里走,对她而言终于无事一身轻,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但对朱厚照来说就有些尴尬了。
“来人!”朱厚照当然不会亲自捣腾,走到门口,打开一道缝,大声喊道,“进来把夜壶拿走!”说完,他生怕别人知道他现在还穿着衣服,疾步便往内屋而去。
等到了里面,便听外面门打开,之前的女官提着灯笼进来,将夜壶取走。
等门重新关好后,朱厚照嘀咕道:“早知道的话,应该让他们多送一个夜壶进来……”
“哈哈哈……”
龙榻帘帐后传来沈亦儿的笑声,沈亦儿似是觉得很有趣,“你也憋坏了吧?过去再要一个就是了!”
朱厚照生气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尿频尿急呢!朕不会这么做!”
“那你就继续憋着,这可没人帮得了你。哈哈哈……”沈亦儿仍旧大笑不止,说出的话让朱厚照听了越发不爽。
不过朱厚照躺下去后,也就没那么生气了,反而觉得之前经历的事情很有趣,这是他以前体会不到的。
帘帐后面传来沈亦儿的声音:“那个谁,这里面多了一条白布,也不知道干嘛用的,如果你觉得冷,可以过来拿。”
朱厚照显得很不屑:“朕身子骨结实,不怕冷。那是留给你用的东西,别问是干嘛用的,你早晚用得上!”
……
……
沈亦儿带着极大的期待进宫,她想当皇后,满足虚荣心的同时还能获得权力,女子既然不能考状元,那皇后就是一个女人所能企及的最高峰,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进宫第一天,沈亦儿就发现宫里的生活没想象中那么惬意,不但规矩多,而且宫殿一座接着一座,光看看都觉得很可怕,一时间很难适应。
因为对陌生环境的惧怕,沈亦儿当晚并未睡好,一大清早还要换上皇后翟衣去给张太后请安,她有些开始后悔进宫来。
此时沈府内,一切平静如旧。
沈溪对沈亦儿进宫没有太大的反应,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路是沈亦儿自己选的,沈溪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看着朱厚照将妹妹迎娶走。
“以后她的路,只能由她自己来定。”
沈溪心里多少有一些无奈。
这两天他做的事很多,便在于皇帝大婚后的第三天,也就是三月二十八,他将带兵踏上征程,也就是说留给他准备的时间仅剩下最后一天。
因为此番并非皇帝御驾亲征,准备工作不是太复杂,但仍旧面临不少麻烦,比如目前朝廷在王恭厂仓库里囤积的火药数量便严重不足。
一来是因为大明过去几年生产出来的火药多数都运到西北前线去了,现在的库存全部是现生产的,补充不及;二则是因为谢迁在有关军械的开销卡紧,朝廷调拨款项不足;第三则跟之前张鹤龄和张延龄两兄弟贪污**有关,张氏兄弟掌京营时变卖不少军需物资。
这些都给沈溪领兵带来一定麻烦。
“……如果临时准备的话,时间肯定来不及,之前京畿周边工坊已在连夜赶工,不过材料稀缺了些,这几年朝廷兵马使用火药数量大增,晋、陕几个主要硝石矿厂都快挖空了。”
李当日来见沈溪,跟沈溪做最后交接。
本来李不打算来的,但因沈溪增加了火药数量,他必须以工部尚书的身份跟沈溪对接,不得不亲来沈府阐明实际情况。
沈溪理解李的难处。
大明的火药制造技术一直处于停滞不前的地步,沈溪没有将太多精力放在这边,他一直试图研究黄火药,觉得黑火药的技术就算落后了些,基本也能满足需要,如此一来导致的结果便是这几年连续打了几场热兵器的战事后,大明的黑火药供应出现严重不足。
沈溪道:“现在不需要马上就将所有火药生产出来,暂时够用了,但问题是战场会持续消耗,故未来几个月里最好一直赶工。”
李疑惑地问道:“这场战事,需要拖那么久吗?”
沈溪摇头:“中原战事,或许一两月内便可结束,不过尚有沿海盗寇需要平息,西南还要平蛮夷……”
“哦。”
李听沈溪表达对火药的需求后,点头道,“其实可以让江南工坊制造一批,这件事我会马上上疏朝廷,请陛下向南京六部下旨。”
光靠北方地区生产制造火药,已难以满足沈溪平叛人马所需,如此一来只能靠江南工坊进行补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没错,不过在现有的体制下,却不容易实现。
南京拥有全套行政机构,虽然各部门首脑多为闲职,但总归自成体系,其中南京户部负责征收南直隶以及浙、赣、湖广诸省税粮,同时负责漕运、全国盐引勘合及全国黄册的收藏和管理;南京兵部负责南京地区的守备,南直隶四十九个卫都隶属于南京兵部尚书指挥;南京工部职责与中枢工部相仿,只是管辖地区仅限南京及附近各省,但问题是这里本就是大明最富庶的地区,存在巨大的利益纠葛。
最后,南京地区勋贵众多,其中南京守备基本由勋贵把控。这些人土皇帝当惯了,光靠皇帝一道御旨便想让他们将利益划出,非常困难。
“尽量吧。”
沈溪轻轻叹了口气,对于从江南地区制造和调拨火药没抱多少期待。
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节省弹药用度,尽可能将战事规模缩小,之前招安的政策必须要完全得到贯彻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