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我,已经只能不停发抖了。
……我杀了人。
……我连隐藏这件事都做不到。
……我杀了人。
……我的人生要在这里结束了。
我陷入混乱,连出口都找不到。
“——为什么不喝到最后。”
从我背后传来这样一阵声音。
我转过头去,看见一位身穿黑斗蓬大衣的男子。
他的身材瘦长、筋骨结实,好像在烦恼什么般,脸上的表情很苦闷。
“少年,你是被人的道德感所束缚吗?”
男子没有去看尸体,只盯着我看。
“……道德?”
说完后,我思考着。
这么说来——为什么我会想到要吃掉他呢?而我喝血时也不觉得厌恶,竟然不会觉得把嘴凑到烂掉的伤口很恶心——我到底是怎么了。
吃人…不是一件比杀人更不能做的事吗?不管怎样凶恶的杀人犯,也不会去吃人。这种恐怖的事,他们连想都不会去想。
——因为,吃人这件事是种很明显的异常行为。
“不过……我认为那样做很自然。”
“是吗?那是因为你是特别的。”
达到杀人这种极限状态时,并没有什么其它的选择。大多数的人格都会在那时刻逃离自己的罪孽,但你用你独有的方法去面对。就算从常识看来那是‘不正常的事’,你也不认为那是罪孽。”
黑色的男子,向我走近了一步。
比起被看到杀人现场的恐怖,我更感觉像是被选上一般地兴奋。
“——你说我是特别的?”
“没错,常识已经不在你身上了,在名为常识的世界里,异常者并没有罪。因为异常者做出违反常理的事是理所当然,不能用常识来判别善恶。”
男人更加走近,将手放到了我脸上。
异常者。变态。心不在焉。
我不是那种人,不是那种脱离常轨的人。
但——如果我真的已经疯了,就算是去杀人,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不是吗?
“我很奇怪,并…并不普通。”
男子无言地点点头,开口道。
“对,你并不正常。你疯了对吧?既然这样——”
那就彻底的疯狂吧。
男人的声音令人感到舒服地渗入我整个身体。
嗯,就是这样。
这是为什么呢?光只是接受这件事,身体的颤抖还有对未来的不安,全都转化成很舒服的爽快感。
眼前自茫茫的一片,完全看不到东西。
喉咙感到干渴,连呻吟都发不出来。
从体内燃烧起的痛苦,比至今试过的任何药物都要痛快。
没错,这种爽快,就算全身静脉都注射了柠檬史卡修也无法达到。我毫无来由地被男子抓着脸孔,一边有生以来第一次痛哭着,感觉好炙热、好高兴,感动到让人想大叫出来。
所以,我选择在这里变成疯狂。
◇
少年花了一小时吃着人的尸体。
他没有使用道具,仅靠自己的牙齿和嘴巴,把比自己还大的生物整个吃掉了。
人的肉感觉不出美味或难吃,他只不过在耗费体力去把它咬碎而已。
“一个小时吗?真是优秀。”
穿着黑外套的男人看完少年进食后对他开了口。
少年转过头来,嘴上都是鲜血。那不是吃人而沾上的血,只因为不停咬碎筋肉与骨头,让少年自己的颚骨碎裂、肌肉破烂而已。就算这样——少年还是一刻不停地吃着尸体。最后,那具尸体完全从这巷弄里消失了。
“但那还是有限度的,只是自觉到自己的起源就仅只能做到这种地步。起源这东西如果不让它觉醒,无法变成现实。”
少年一脸茫然地听着男人说话。
“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会被常识所困,被当作是个吃人的疯子,就这样结束你的人生。但那不可能是你所期望的结局,你想不想——拥有不被任何事物束缚的超越者能力,还有超出常轨生命的特别性?”
黑色男人的声音,不是声音而像是文字。
那东西有如直接烙印在少年已经麻痹的思考里,带着强烈暗示性的咒语。
被自己的血所沾湿喉咙的步年,有如对伸出援手的神祈祷般,上下晃动着头颅。
“承诺结束,你是第一个人。”
男子点点头,举起了他的右手。
不过在那之前——他问了唯一的问题。
“你是什么人?”
穿着黑色外套的男子眉毛动也不动地回答:“魔术师——荒耶宗莲。”
那句话语非常地沉重苦闷,像是神谕般回响在巷弄里。
◇
在最后,魔术师询问少年的名字。
少年说出了自己的姓名。
魔术师扳着脸孔,微微的笑了。
“里绪(Rio)——真可惜。只差一个字,你就是狮子了。”
那是真的感到很遗憾般,带股阴郁的嘲笑。<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