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跪了一夜,湿露重(1 / 2)

几度回首难 渡春宵 0 字 2022-02-01

 我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慌张,阿爹那阴沉的面容,我不曾见过;从未没有,甚至包括阿娘逝去的那天,阿爹面上所挂的,不也就仅仅是难以捉摸的愤怒。

“你可知,你冒的是天下之大不韪?”阿爹凉凉开口,每一个字眼都不带有半分温度。像极了现下飘着的雨,寒得刺骨。

当时年幼,并不知阿爹口中的“天下之大不韪”为何,便一个劲的摇头。

哪知,这平淡无奇的动作,竟叫阿爹将他压抑的怒火,全都倾盆而出。

“祸根,灾星。你阿娘生前,被你扰得六神无主;去后还叫你扰得不得安宁,你说你活着作甚?!你活着,不过也只是祸害他人罢了!”阿爹歇斯底里,随后却似想到什么,悲彻一笑,一生的炎凉,尽数附在他勾起的嘴角。

我并不晓得阿爹从哪得出的结论,兴许是失妻之痛狠狠冲撞了他的理智,也兴许是因为我刨了阿娘的墓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打击,他才变得这般不可理喻吧……

当然,条件是,我是在后来才晓得那土包是阿娘的墓;而且当时的我并不晓得这些……

阿爹见我不说话,抡起地上的木棍,对准我的脊梁,便是狠狠一棍——“这是替你阿娘打的……”

后来,阿爹又像这般,狠狠在我脊背处落了两棍。

风声疏狂,我依稀听见阿爹那来自地狱的声音——

“这棍,是替你自己打的……”

“这棍,是替村中染病而死的百姓打的……”

三棍,整整三棍。

我匍匐在地,恐只剩半条命。

我只觉得背后似火烧一般,每呼吸一下,胸腔之内便痛彻一分。

阿爹打够了,见了我这狼狈模样,竟仍不解气,生生掐着我的脖颈,将我的头搬到了那土包前,他那幽冷的声音窜入我的耳朵:“在此处跪三天,无我允许不得起身……”

啧,夜冷得厉害,阿爹转身离去时被风扬起的衣角刮过我冰凉的脸庞,带了几分暖,似阿娘……

再醒来时,我依旧伏在“土包前”,露水落得我满身,湿漉漉的隔着衣裳,难受得紧。膝盖以下的部分已经没了知觉,后背仍旧疼着,似是被撒了盐在伤口。

我伸手揩去脸颊边的泥渍,重重呼吸,生生将泪水赶去,眼巴巴的望着不远处模棱两可的屋子,忽的失了心神。